太陽正熱烈散發著它的光芒,這本應是一個煩躁難耐的溽暑,然而,天氣再熱,也蓋不了我內心的心寒。車子緩緩開動,看著窗外的景色在飛馳,就是回顧著我的人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就如馬路旁的一草一木,平凡不過。不久後一棟殘殘舊舊的建築物映入眼簾,那就是我的家——赤柱監獄。
回想起幾個星期前,因為百無聊賴,便打算和朋友去看看電影和吃飯,反正他們經常佔我便宜,陪陪我也很應該吧!誰知他們一個說要陪老媽喝茶,一個說要回鄉探親,另一個更說生病了。唉,我知道,有錢使得鬼推磨嘛!於是我在群組裏淡淡的說:「陪我看電影可獲贈限量版球鞋一對。」果然,不出十分鐘所有人的預約也取消了,就連感冒也忽然痊癒。很現實對吧?但他們是我二十多年來最知心的好友。
他們很早便到達了,更幫我點了炒飯,我在口袋中取出幾張鈔票丟在桌子上,然後再慢慢品嚐我的佳餚。吃過飯後,我忽然很想吃咖喱魚蛋,於是叫我朋友走進一間便利店。我拿起有香又大粒的魚蛋放進口中,滿意地點點頭。「澤嵐!電影差不多開場了,我們是時候……」駿銘好心提醒我。「笨蛋!你不看見我在品嘗美食嗎?電影一開始也只是廣告而已!去到也是呆坐呢!」我責怪他亂了我的興致,狠狠地罵了他一頓。駿銘沒有作聲,只是嘴角微微一揚,怎料這卻是個惡魔的微笑……
一踏出便利店的門口,警報器就嘟嘟作響,店員們立馬拉著我要搜我的背包,誰知竟有幾包巧克力、糖果安靜地躺在我的袋子裏。我想開口為自己辯護,梓明就搶先一步:「哎呀澤嵐,想不到你有這麼多偷天換日的手法以及屢戰屢勝的名聲,如今竟敗在電子科技上呢!」他冷笑道。由於店舖裏唯一的閉路電視壞掉了,又有「證人」目擊,我很快便被法庭裁定罪名成立,入獄十年。就在那時,我真正明白絕望的意思。
前往監獄的車子徐徐開動,我看著窗外的景色,心想:我的人生真是那麼失敗嗎?沒有了不起的成就,怎麼連朋友也要陷害我?明明我已經給了他們許多甜頭,他們不滿意嗎?想著想著, 一棟殘殘舊舊的建築物映入眼簾,我見到人生的終點——赤柱監獄。
換上深褐色的犯人裝,我被關上一個狹窄的鐵籠。不到五十尺的空間,令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我的同房叫軒,他不屑地瞪著我,我沒有反抗的膽識。只好低著頭,靜靜地坐在我冷冰冰的床上。但木板床再冷再硬,也冷不過他們無情,硬不過他們的鐵石心腸。淚水滑過雙頰,我縱使做錯,也不必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吧,實在是太過分了!很快就到了吃飯時間,我去到飯堂看到淡而無味的青菜白飯,心裡很不是味兒。我想起梓明為我點香噴噴的炒飯,駿銘陪我吃的咖哩魚蛋……一切也只能在夢中回味了。忽然覺得他們也對我不錯,事事也百般遷就,縱使是為了錢。這時軒走過來問我:「小子,有沒有煙?」我搖搖頭,軒突然好像發了瘋似的對我破口大罵,連他的手下也走過來對我拳打腳踢,我沒有反擊的餘力,只好默默𠄘受。哈,我確切地感覺到,錢在這裡有何用處?根本連煙也買不到。
我帶著渾身傷痕走回鐵籠,寂寞固然難耐,但狠狠刺進我心靈的,卻是一番屈辱。我想起駿銘梓明他們,以前是否也有被當做狗般差遣,受盡侮辱的感覺呢?原來一切也關乎尊嚴面子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