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走,小心腳下……”
森林的小路彎彎繞繞的,小雲走在前面帶路,我望著她腦後兩根小辮子出神。
我是一名大學生, 如果不是這個暑假心血來潮想“走進大山”,然後又莫名奇妙地迷路,我可能壓根就不會來到這個電視上都見不到的小山村。
第一眼看到這裡我便驚呆了。整個村莊被大片的森林和朦朧的霧氣環繞,最高的房子只有兩層,最高級的代步工具是牛。雖然落後,但感觉很舒适,空氣裡充滿森林特有的青苦味,似乎置身于瓊樓仙閣的香火繚繞之中。這裡的村民自己種菜,自己織布,除了偶爾去城裡搞點買賣,幾乎都不出村,整體樂呵呵的。我問他們的時候,他們揚起淳樸的臉笑道:“有樹神保佑我們,不用操心別的!”
樹神這個稱呼自我來到這裡就聽了不下十遍,我猜應該是這裡的人供奉的神,像土地公公那樣的,也不好貿然去問。
面對我這個外來人,這裡的人卻是格外熱情,村長給我收拾出一間乾淨的屋子暫住,告訴我半個月後村裡的人進城的時候可以帶我出去。
於是我便成了這裡的客人,也同時發現這個村莊不一樣的地方。
有一次我看到一位老太太背著一筐比她還要大的棉花上坡,秉著尊老愛幼的想法幫她分擔,卻被她擺擺手拒絕了:“樹神保佑著嘞,這點東西老婆子還是可以背上去的,你歇著吧。”說完她就背著東西走了,徒留我望著那個被棉花淹沒的背影發呆。
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我去問了村長關於樹神的事。村長先是一愣,隨即笑著招呼來他的女兒小雲,讓她帶跟我講講所謂的樹神。
所以此時,我和小雲正在去樹神的“家”——一森林。
一路上小丫頭都在嘰嘰喳喳地講著:
“樹神其實就是我們村裡的一棵大榕樹啦。據說幾十年前鬧過一場饑荒,有別的村的人想砍掉大榕樹,被當時的村長阻止了,第二天榕樹附近就長出了許多作物,饑荒就這樣扛過去了,從此它就成了這個村莊的守護神啦。”
我一邊低頭躲過一根樹枝的“攻擊”,一邊問道:“真的有那麼神奇嗎?”
小雲一臉肯定的點點頭:“那是當然,你沒發現我們這裡都沒有多少人生病的嗎?因為樹神保佑我們,給了我們世界上最乾淨的食物,所以我們才健健康康的。”
我不禁想到了那位老婆婆,對這句話有點認同。
正想開口,便發現視野突然明亮,耳邊傳來小雲的聲音:“到了!”,我抬頭一看,忍不住張大了嘴。
映入眼簾的是一棵高入雲天的榕樹,帶著一種亙古不變的靜穆,屹立在一片鬱鬱蔥蔥中,幽綠、蒼青、偉麗。它枝繁葉茂,主幹挺拔,沒有一點彎曲,白色的陽光穿過厚實的樹頂稀稀散散地落到地上。
再走進,那種震撼的感覺才漸漸消失。我靜靜地看著這棵大榕樹,它像個閉目養神的老者,讓人不自覺的放輕腳步,生怕一個不留神就將它吵醒。
小雲笑嘻嘻地走到我身後,彷彿對我的反應很滿意,她牽著我走到榕樹的面前,將我的手放倒粗糙的樹幹上。
那一刻,我突然聽到了許多聲音,那是周圍森林裡的生靈。我聽到他們唱歌,聽到他們朝路過的村民打招呼,我聽到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感謝這個村子的人多年的悉心照料,我還聽見他說這片森林是他們最後的淨土。
我的眼眶濕潤了。
我將頭靠在樹幹上,感受著它從內之外散發出的溫暖祥和氣息,我突然想在這個村子裡多待一會,為這片對生活充滿熱愛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