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倒霉的人

幸運是什麼?對我而言,幸運只是個由二十劃組成的詞語,常聽說幸運就存在於你身邊,存在於你觸手可及的地方。的確,幸運只存在於我身邊,但卻從未發生於我身上。也許我並不倒霉,反正我從未感受過幸運,又怎會知道倒霉和幸運的分別?

我家中除了父母外,還有一個哥哥和弟弟,我是三兄妹中唯一的女孩。父親一向擺出嚴父的樣子,所以我們三兄妹跟父親的接觸很少;母親是全職家庭主婦,我們比較上跟她接觸較多,她是個性格傳統的婦人,老是對我們嘮嘮叨叨,同時重男輕女,雖然她從不承認,但我心裏一清二楚,或許在她心裏,我只是父親一下的衝動,歡愉後的副產品。

母親重男輕女的觀念,令我在家中的地位彷彿毫不重要。從小到大,每當我犯錯,母親總罵得我特別狠;每當我哥哥或弟弟犯錯,母親也會責怪我沒有管好他們,認為我自我中心、不照顧自己的親兄,總之我永遠是問題的根源;平常,家中一切的家務都由我和母親打理。有一次我問:「為什麼不讓哥哥和弟弟來幫忙?但就只有我要幫忙!」她答:「他們要讀書溫習!」「我不用讀書嗎?」「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嘛!」還有一次,我們在拍全家褔,她特意把我安排到最旁邊的位置,彷彿我是多餘的一個。

她在我兄弟身上傾盡母愛,偏偏我卻一文不值。但這一切都無所謂,儘管她從沒讚許我的好成績,儘管她寧願讓讀不成書的弟弟到外國留學都不願為考上醫科的我交學費,這一切我都可以忍下去,反正出生於這個家庭就是件倒霉的事,我以為只要努力向上爬,母親總會賞識我,終有一天,我的成就會令她願意把絲毫的母愛施捨給我,就如她愛我的兄弟一樣;終有一天,我不會再是全家福中站於一角的女孩,我會抅着母親的手臂,成為讓她自豪的女兒,成為她的掌上明珠。

那年我二十六歲,剛從醫科畢業兩年,突然收到母親的來電,那時我剛好下班。

「媽。」

「這星期日有空嗎?」

「有,怎麼了?」

「沒什麼,最近到了朋友家作客,覺得她兒子人品不錯,而且還是個律師,所以想介紹給你認識一下。」 

本來對於這種相親飯局毫無興趣,但已經有好幾個月因工作沒與母親見面,所以還是答應了:「嗯……好吧,可是,只能認識一下啊。」我刻意把「一下」二字拉長。

「反正你都二十八歲了,我在二十八歲的時候都生下你了。」

「嗯。」我沒有糾正她我的歲數是二十六,知道更多的回應只會換來更多的嘮叨。

「……」

「還有什麼事嗎?」

「……你把家用匯到我銀行戶口了沒有?」

「弄好了。」

「那就好了。」

她直接把電話掛上,沒有說一句「拜拜」,就如平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