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樓房將被拆卸,懷緬時光的思憶卻永不會終斷。不錯的。
昂首闊步,我走出故居狹長的樓梯,精神抖擻的我懷著百端交集的複雜心情,只有不勝感喟,才能夠表達內心的矛盾;只有付之一嘆,才能釋懷拊心的咨嗟。
我的女朋友撐開鮮色的雨傘,與四周的灰黑斑駁形成強烈的對比。她說:「贊,走吧。」
「走吧。」
春風和煦,微微細雨,不禁使人想起那歌詞:「灰灰的天,空空的街,千串細雨點,用斜紋交織出一張冷面,微涼的風中……」一把雨傘,兩個身影,在這舊區中徐徐地漫無目的地徘徊,豈不令人觸動離別之感麽?黯然銷魂,僅在不言中。抬頭凝望著被燻黑的牆壁,再轉過頭來遠眺一脈脈的古舊唐樓,我拖著她的手,繼續享受腦海中那美好的甜蜜的片段。
香港本來就是一個匆匆忙忙的地方,住在這兒的人未必有人情味,有人情味的也未必享受得了。我告訴自己:「人是會忘記很多事,但只要我記得在人生中哪個地方忘記,那麼我還有機會在我想記得的時候去找回它。」有一位哲學家說過:「人之所以稱得上是人,是因為我們懂得去思念,無論我們記得的是完完整整的一件事,或是當中的某一天,某一個小時,甚至是某一分鐘,只要在我們的腦海裡有這一分鐘,那麼我們就有資格去擁抱這份思念。」
我停下腳步,再次朝故居的方向遙望,此時此刻,能夠抒發我對故人故物故情的情懷,不再是一份唏噓,一份遺憾,一份使人欲哭無淚的思念,而是在我腦海中不滅的童年回憶,童年回憶中的點點滴滴,因為我知道我有資格去擁抱這份思念。
我對舊日回憶的追思彷彿牽動了不平靜的深水埗,使之平靜起來。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