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愣,不是吧,是我聽錯了嗎?還是……我幻聽?
我心想:你怎會好好的把一堆能賺錢的貨品以低價賣給我呢?我才不是笨蛋,當中一定有問題!以我估計……還不過是貨品出了問題,才要賤賣給別人。「玩什麼呀你?」我似笑非笑地說着。
他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選擇了沈默。「你究竟買不買?」他冷靜地說。我怎麼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當然要弄個清楚。「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你不會貿然把貨品以低價賣給我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好像不耐煩了,話中帶有點生氣地說:「你現在是買還是不買?不要問我為什麼,這與你無關!你不買的話,我現在便要回去。」一句句從阿明的口中說出來,都顯得怪怪的。我知道阿明一定有點心事難以啟齒。無論如何我都想把事情弄清楚,因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自從我開始吸毒後,大家都認定我是一個壞份子,只有他會跟我說話。
眼看他快要離去的身影,我當然不會讓他走,我飛快地把他的手挽得緊緊的,不讓他有逃脫的機會。
那知道,他的氣力比我還要大,一下子把我的手推了下來。「夠了!你根本不會明白!你很幸運知不知道?」我忽然間無言以對。「我跟你說,你會明白嗎?這些東西害了我的一生!你知道嗎?我跟你說為了一堆垃圾而失去母親的感受,你會懂嗎?你只懂得不斷地去傷害自己的母親,卻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身在福中不知福!」他那滿面淚水的臉頰上,隱約地流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
「阿明,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有事,我怎可以不理!」雖然,我不是一個好學生、好兒子,但說到義氣,我絕對是一個好兄弟。
阿明好像是被打動了,終於肯說出實情。「我從少就沒有親人,得不到任何的親情,當我被人稱讚的時候,我多想告訴父母,我有多厲害。但每次回到空無一人的家時,要面對的還是事實。每當我看到有小孩子拖着父母的手跳上跳落的時候,我多麼渴望那個小孩就是我,但每次看到自己的兩旁空無一人的時候,要面對的永遠都是空虛、寂寞。」說到這裡,雖說「男兒有淚不輕流」,但要流的還是流了下來。「一個小時前,我的願望奇蹟地實現了,社工幫我找回我的母親,我興奮得跳起來。我終於可以獲得母愛,這是我盼望了十多年的啊!但這些可怕的東西竟然把我跟媽媽再次分開,媽媽因為我吸毒,不肯與我相認……為什麼?為什麼永遠只有我得不到母愛?都是那些毒品,都是那些毒品害的!」阿明激動地說着,眼淚又再次不停地落下……
聽着阿明的故事,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母親為了自己做了好多好多,自己卻永遠都不把它當作一回事。
忽然,腦海裏閃出一段段我跟母親的回憶、片段……
這一刻,我腦子裏空白一片,只知向着那間沒有病人,只有家人的病房跑去。當我進去時,看見媽媽仍然留在房間裏,臉容憔悴,眼睛哭得乾巴巴的。她驚訝地望着這個「忤逆仔」,現在卻已經決心不再頑皮的我。
這個時候,我十分內疚,多想找個洞去鑽。
「對……不……起」這三個字從我的口中吞吞吐吐地擠了出來。
之後,我見到的,是一張被驚喜掩蓋了憔悴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