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沒有忘記我們這窩在二百多呎小地方的一家三口,苦難的日子彷彿終於到了盡頭,我們被幸運女神和房屋署點中了。告別這豆腐乾單位,搬上公屋,因為所批的公屋面積較一般大,實用面積也很多,更重要一間房子經過老爸悉心考慮後的間隔,屋內明亮通風,整潔簡樸。完全是和以前的單位兩個樣,更重要的是父母不用再死撐著那貴價租金,日常開支也鬆動多了。簡單來說,就是我們一家的生活也好過了。
搬上公屋後,我有了獨立的房間,無論是處理公事或私事上也更方便了,而重要的是,我終於有了一片小小的天地。我的「雜物寶貝」終於也有了安定的居身之所,不用在屈就於家中的隅角,哪天會被誤作垃圾給丟了。而我終於不再被迫接受別人家庭的閒話打罵哭鬧聲了,世界安安靜靜得讓我不習慣,躺在單人床上,彷彿現在是在作著一場夢。享受著空調的舒適,沉醉在幻想中,冷絲絲的空氣,漆成雪白的牆壁,一切是那麼乾淨整齊,嶄新的房間,嶄新的用品,好像給我了嶄新的生命。不再憂鬱,不再煩擾,不再對著著隔壁猥褻大叔強顏歡笑。新房子,我愛你!
屋子不再西斜,沒那悶焗,空氣好多了,感覺一家人的脾氣也好多了。媽媽的怨聲也收斂了不少,爸爸也不再嘮嘮叨叨著生活這個慘那個慘,我們更慘啊。一家人的生活雖不說上大富大貴,但溫溫馨馨地聚在這個新家,組織起我們的家庭,建構著我們的快樂。
我不是認為快樂於金錢,與房子的大小給掛勾。但我極度認為一句,「貧賤夫妻百事哀」,生活環境不一定等於快樂,但快樂可以建基於一個讓人心情舒適的家之上。隨著生活環境的轉好,我沒有忘記當天還在豆腐乾內的生活,那種對於生活的無奈。那種對於生活的感嘆。在每天疲於奔命的日子中,我們這班小市民,草根階層像一張紙娃娃,被物價租金和工資的風吹得著不了地。我們在空中旋過幾個圈,流著含著淚的汗和血,飛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又一陣風,把我們吹得更遠。我們是沒根的草根,是沒有家的蝸牛,是被生活榨幹了青春的可憐蟲。每當我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愜意,我更是不敢忘記當天的辛酸。因為現在還有著許多人,有著我以前的鄰居,有著那棟大厦裏的住客,有著更多像我們一樣的草根,窩在那小小的斗室內,還和生活作苦戰。
有時,經過以前的大厦樓下,我抬呆呆地望著以前那單位的窗子,想必單位也租客易人吧?那時,我依然無奈,依然感嘆。對,我家是搬上了公屋,換了一間較大的房子,但可憐還有不盡的繼續搬進那單位,依然地重覆著我們以前的事。
我搖搖頭失笑著,經過了一間地產鋪,看著買房金額的那些零,那些萬,那些我們這班草根,這班弱勢市民一輩子無法負擔的金額。我心暗忖,有誰能用同情和良心,把那堆零抹掉一個。一個就好了,讓我們這些人有個希望,有個盼望,有一份動力。能讓我們這一群人,找到一個家,一個真真正能安居的家。一個能讓我們快樂的地方。不用很大,就你們這班地產商的房間的大小,或者更小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