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我的影樓是新開設的，設備簡陋，你大駕光臨真令人高興。」李先生微笑不語，從身上的口袋裏拿了一大疊金錢，說：「馬馬虎虎影了就可以。」我心想：「為甚麼李先生會叫我馬馬虎虎影？」我身為一個專業的攝影師，當然每一張相片都要認得一絲不苟。由於李先生的要求太無理，我並沒有理會。其後李先生的家人都來了，有公認為李家繼承人的大哥李成功，和二哥李成就，有李先生的妻妾們，還有李先生的兄弟。

那天我為他們影了好多幅相，他們全都笑容滿面儀態親密的。其中有一幅令我印象深刻的，就是你成功和李成就在李先生兩旁三人搭著肩膀，顯得感情很好。但我卻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每次相片影完了，大家的表情都顯得不耐煩。

時光飛逝，十年已經過去了，我從報紙上看到了關於李先生健康的新聞。李先生的新聞令我回想起我剛剛開影樓時的點滴。想起李先生的闊綽令我可以為影樓添置新裝備，他的健康問題的確令我有多少擔心。我這個人非常重情，所以決定到李先生的私人住所探望他。

在保安員的陪同下，經過一條長大的豪華走廊，我到達李先生的會客室。不過一回兒，一台電動輪椅駛了進來，在我面前停了下來。輪椅上的人對我微笑，他是誰？正是李建成本人。我站起來，對李先生鞠躬。我說：「你的身體還好嗎？」他說：「在我病重的時候，我的家人只顧着我的遺產，並沒有關心我，我怎能還有心情去治療呢？」李先生的心情現在一定很差，我並沒有久留，喝了一杯茶後便走了。

不久，李先生過身了，我在報紙裏看到他的家人為爭奪他的遺產弄得六親不認。我不感嘆了一口氣，回想起當初為李先生家庭拍照的時候，他們每人都笑容滿面，十分親暱的樣子，現在為了遺產不惜一切。

這故事破壞了我對人們在鏡頭裏的笑容的信心，每一次我為別人拍家庭照都會想起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