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居然是老爸,他不是已經去上班了嗎?然而內心的疑問才剛準備浮出,我已經與老爸四目相對,在他眉下緊繃的眼眸的注視下貫穿了我的腦海,把我定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邁開雙腳一步一步迎面走來。當「糟糕!快跑!」的危險訊號終於傳送到大腦神經系統運作的時候,老爸早已走到我的腳跟前,俯視著我這個壞孩子。
危險的訊號依然懸掛在心頭,打著紅光不停急速迴轉,瞳孔不自覺的放大,肌肉開始緊繃,握住了拳頭,全身無處不進入警備狀態。
怎麼辦?是要立刻當街臭罵我一頓嗎?還是現在馬上以成績分數綁住我,把我送回學校?
然而,預期的「危險」卻遲遲未來。「你怎麼在這裡啊?聽到老師說你不在學校,所以我來找你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傳入耳內的是一句句出乎意料,溫暖的話語,稀釋了那股重物擠壓的窒息感,彷彿給了我喘息的機會。身體顫抖地大口大口吸氣,呼氣,抖落壓在心頭上的石子堆。我不想我的人生只有學校,只有測驗,只有考試,沒有自己的意識,由學校填滿了自己的人生。然而當我放下了學校,才覺得自己彷彿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具被刨空的軀殼,空虛感充斥在體內的每一個細胞,空虛的飽和感快要把自己給撐破。直到最後一塊石頭也被剝落,眼淚也也順著臉頰一滴一滴地滑落。
老爸把我帶到一座公園,讓我並排坐下,並問我:「討厭上課嗎?」我點頭。「討厭考試嗎?」我點頭。「那你討厭學校嗎?」我愣住了。他見狀,又問:「討厭學習嗎?」我輕輕地搖了搖頭。學習是從小陪伴到大的事,從牙牙學語,琴棋書畫,再到待人接物,無一不需不通過後天培養學習的。每當成功習得一種新的知識,總能得到名為成就感的回饋,而那回饋的所在之處,便是學校了。怎料,那回饋之處,滿是競爭。當我獲得了回饋,回饋所化成的石子停留在了肩上,成為壓力。大部分同學只要獲得了石子,都會自然懂得把石子抖落。然而,剩餘的同學只會一味地收集石頭,最終把自己給壓垮,我便是後者。
看我冷靜了不少,父親再問了我一句:「明天需要給你請假嗎?」逃課,繞了一大圈,才縱然發現自己是多麼無知,知識學習了一堆,卻連最基本的舒緩壓力都不懂。於是我拒絕了父親,因為我現在正要開始學習這項人生技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