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中三生,我家小得很,房子不足二百尺,卻住了四個人。我,婆婆,媽媽和妹妹。看著我們也很可笑,全屋都是女的,也難怪小四的妹妹也說這是「女子監獄」。
衣服沒有位置放,書本沒有位置放,就連人也快沒有位置放了。沒有冷氣機,只得一把年紀大又不耐煩的風扇;沒有電腦,只得一部塵封不已又愛穿間條衣的電視機;沒有三人座沙發,只得數張怔怔守在牆角的褪色木椅。
地方淺窄,晚上睡覺要肩並肩,腳貼腳。這些並不悲哀,我和妹妹談天說地,東拉西扯也總能捱過去,可媽媽和婆婆就不同了。
婆婆年輕時,嫁給了公公,大家一起吃著清菜白飯,穿粗衣麻布,日子也是這樣。捱著捱著,公公說不想困在這籠牢,一句說話,一袋行李,一個背影,就只剩下婆婆,和襁褓中的媽媽。婆婆湊合著養大了媽媽。媽媽嫁給了爸爸,二人供養的,是三位年紀已漸長的老人。隨著我和妹妹的到來,金錢愈來愈少,壓力愈來愈大,快樂愈來愈難,人心愈來愈壞。一番爭吵,一地淩亂,一封信件,就只剩下婆婆,媽媽,我和妹妹。
妹妹不明白這些,她只知別人的娃娃很可愛,別人的衣服很時尚,別人的房子很華麗。她的作文是這樣寫的:
我的家很小,有婆婆,媽媽,姐姐和我。我沒有書桌,沒有玩具,沒有單人床。我討厭這狹小的家,這個家沒有歡笑,大人口中都是抱怨,這個家沒有溫暖,大人眼中都是淒涼,這個家沒有樂子,大人腦中都是數字。我很討厭這樣的家,這根本就不能稱為家,難怪公公會走,難怪爸爸會走,就連我,也不想留在這「女子監獄」…
當我從老師手中接過這篇作文,我的眼眶升起一層霧,我的臉孔辣得火熱,我的手掌握得疼痛,就只有妹妹厭棄這個家嗎?就只有妹妹覺得羞恥嗎?就只有妹妹嚮往別家的生活嗎?回到家,婆婆和媽媽還未回來,文章的殘骸散落在地上,掌心的溫度殘留在妹妹的頰上,屈辱、憤怒全顯在我的瞼上。
我也過得很委屈,誰可憐過我?我也過得很不爽,誰安慰過我?我也過得很痛苦,誰幫助過我?我最愛的畫筆也丟棄了,你怨什麼,你哭什麼,你憑什麼...別要叫人可憐你,你的生活都得在這兒蜷縮,你的一生都得在這兒輪落,你的青春都得在這兒揮霍,你和我永遠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