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陰雨天,我懶懶地躺在床上,眯了眯眼睛,又打了個哈欠,在床上輾轉了一番,真愜意呀!即使在夢裡,我都夢見自己變成寵物狗!不過,這是不可能實現的夢啊!恍惚中,我打開沉重的眼簾,坐了起來。
忽然,我晃了幾晃,滾下了床,然後,尖叫了起來!一對毛茸茸的東西跳入視線。「騙、騙人的吧?」這夢可真逼真!我搖著頭極力否定著眼前的一切!隨著視線往下一移,我看見了自己正在顫動著的尾巴、地上雜亂的玩具,還有高高掛起的電視與遙不可及的書桌⋯⋯
我⋯⋯我!變成了寵物狗!而「我」本身卻不知所蹤!我六神無主,心裡翻江倒海、五味雜陳!一大陣慌亂過後,我也只能慢慢地接受現實⋯⋯
當寵物狗,好像也挺不錯的啊!最開心的就是可以逃離繁重的課業,躺在柔軟的墊子上靜看窗外的云起云落,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寫意生活嗎?我再也不想壓抑自己,出神地望著窗外樹葉落下的軌跡和划過天際的雲彩重合,帶著點點秋意的清風從窗縫飄進來,我的思緒更加活躍,忍不住跳上窗戶,順著窗外的平台大膽一躍,順利地抵達地面。
真好!作為寵物狗,我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也不用悶著口罩,疫情之下這真是一次天大的解放啊!外面的世界喧鬧無比,人們都捂著口罩在各種規限下生活。朋友間的竊竊私語,母親呼喝孩子的聲線,汽車來來往往的聲響,都一一跑進耳朵;絲絲縷縷來自各處的氣味也慢慢鑚進鼻孔,菜市場方向飄來的淡淡肉香,商店滲出的香水味⋯⋯都向我展示著一個全新角度的世界。奇怪了,這個繽紛的世界,此刻竟然能讓我心生暗喜!可作為人的時候,為什麼會讓我覺得如此沉重和疲憊呢?
厭倦課業的繁重,厭倦測驗和考試,厭倦生活的壓力,厭倦疫情下受到的各種限制,厭倦到——-想變成寵物狗!想要推卸責任,想撒手不管,想過無拘的生活⋯⋯
人們是不是也和我一樣?
我任由思緒蔓延,帶著慶幸,甚至帶著驕傲地仰視移動著的生物們,我眼中寫滿快樂,我終於不用再做那勞勞碌碌的人了!
忽然,幾個身影衝進我的視線,他們呼喊著我和小狗的名字,焦急地左右尋找,原來是家人們!母親昨天剛打完新冠疫苗,由此引發的副作用還沒有完全退去,此刻她臉色蒼白異常;父親昨天因工作加班到了三更半夜,眼睛布滿紅血絲,豆大的汗珠正順著臉頰不斷往下流⋯⋯我心頭一熱,很想大聲叫住他們。
「汪!」無奈此刻我只能發出這種聲音,無奈街上的喧雜蓋過了我的聲浪,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家人從反方向離我越來越遠⋯⋯
為什麼作為人的時候,我完全沒有察覺家人的疲累?為什麼作為人的時候,我完全沒有察覺家人面對生活的堅韌?為什麼作為人的時候,我卻不想做人呢?此刻,我只想回到他們的身邊,擁抱他們,無論是以人還是以寵物的身份!我無視身邊的一切,不顧一切地奔向家人,冷不防,一輛汽車向我衝了過來⋯⋯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彷彿又回到了那舒適的被窩,回到了那陰雨天的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