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獨坐著。這是一種實體的黑,包裹著你,令你不能動彈。又是如此。已經不知多少次,我在不同的夢境裏面被捆綁著,或是身體不聽使喚。總之,所有夢境的共通點就是我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量都沒有。
場景一轉,我躺在一張擔架上。以我有限的視覺,我可以看到肩負擔架的是兩位老人。他們上氣不接下氣的走著,汗流浹背,腰板都好像被我這個重擔壓得挺不起來,像蝦米一半彎折,使我看不見他們的臉容。旁邊圍觀的人冷血得令人驚訝,他們不單不去援助那兩個老人,反而投以鄙視的眼光。有些甚至掩著嘴對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好像一切的過錯都出自我自己身上一樣。我只好對老人大聲喊叫:’我不希望成為你們的負累,你們不如放下我吧!‘老人搖搖頭說:’你認為你能夠憑自己的力量生存嗎?我們放下你,跟謀殺你并沒有兩樣。這種事我們做不出來。所以無論多辛苦,我們都會背著你走下去......‘
眼前一白,眼前全是白色的東西。白色的天花,白色的墻,白色的人。這裡...是醫院?難道我終於從無盡的噩夢中蘇醒過來了嗎?有個護士注意到我睜開眼睛了。轉眼間,我被兩雙關切的眼睛注視著。眼睛紅了,濕潤了。那是屬於我父母的眼睛。我伸手,打算撫慰一下他們,卻發現自己沒辦法移動我的手臂。我的臉因用力而扭曲,看到我這個樣子,那雙眼睛再也強忍不了淚水,哭起來了。
’你不記得了嗎?一個月前你在街上被一個花瓶擊中,性命是保住了,可是卻傷及了腦部,你從此全身癱瘓,還昏迷了一個月才醒過來......”
失去自由的感覺,我已經習慣了。不過要年老的爸媽用血汗支撐我這副毫無用處的臭皮囊,我卻無能為力,這種沉重的心理負擔,竟然壓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自殺。了結自己的生命,是不是最佳的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