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了愕,那怎麼可能?每天在報章上眼見百萬富豪不斷地誕生,卻從未想到自己也有這樣的福份。爸爸也太失禮吧!怎能在賓客面前弄這樣的大笑話?
「是真的,我們終於能衝出鬥室,離開這個惡夢般的蝸居!」媽檢查彩票後欣喜若狂。此時只見翊淡淡一笑,緩緩吐出一句:「恭喜你們。」隨後他便說著要離開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很快便回過頭來。我掩飾不了自己的興奮心情,和家人一起跳起來慶祝。弟弟和妹妹嚷著出外餐館吃飯,我們便丟下桌上的飯菜到鄰近的法國餐廳吃晚飯。
翌日,爸爸便領取了彩金。我們拿了這麼大筆金錢,倒不知道怎樣處理。「第一步豈不是離開這個鍋居?乾乾脆脆和房東說再見!」媽媽咧嘴笑道。我們隨即乘計程車到了尖沙咀,在新推出的樓盤買了一個連傢俱的五房單位。看著爸爸一次過眼也不眨地將七百萬給了地產經紀,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一個星期後,我們一家五口都懂得操控最新出廠的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媽媽整個星期都沒有煮菜了。我們吃了整整一個星期的餐館和自助餐。
換過新的書包和新的文具,回到學校也受到截然不同的款待。蕭銘和他的豬朋狗友看見我的新形象也只能目瞪口呆,全班同學在班上也對我品頭評足,露出驚訝的表情。這時,翊走過來,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小心被金錢沖昏了你的頸腦。」當然我對於這句話也只是不以為然,難得我能享受榮華富貴,有甚麼沖昏頭腦可言?
自從那次六合彩中了頭獎以後,爸爸和媽媽也迷上了賭博。媽媽乾脆辭了工作,拿著一箱一箱的錢到麻將館流連。她對於每天打麻將數小時便能賺幾萬元的收入感到十分滿意。而另一邊廂,爸爸亦早出晚歸,每天到澳門賭廳碰運氣,回家的時候總是能將出發時手中的一箱金錢變成兩箱。
我和弟妹忽然醒覺,金錢原來是來得這麼容易。我們每天則鑽研怎樣過關斬將,在電玩和網路世界忙得不可開交。儘管我們之間的溝通時間短了,但是當我們在交換遊戲資訊時仍十分融洽的,每天至少花數分鐘時間來討論。
我對於這種富豪生活,十分滿意,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衝出了以前的鬥室。
那一天是星期天,家的門鐘響了,還響得十分急促。「弟,開門吧!」這是我和弟弟今天的第一句交談。「妹,你來開吧。」弟趴在平板電腦前,回應道。換來的是幾秒的寂靜。這時我才仿然大悟。「妹妹去了補習班,怎來開門?」我無奈地回答,我只好懶洋洋地拿著智能手機來開門。
「誰?」我目光仍然看著智能手機,開了門。「你猜猜?」回應我的是一把粗獷而陌生的聲音。這時,我才回過頭來,看見一名大漢提起著頭破血流的爸爸。「爸!你幹麼欺負我的父親?」我大叫道,此時弟弟也放下他的平板電腦走到我的身邊。「那就要問問你親愛的父親了。咦?看你家中的擺設,看來你也挺富有的。」那名大漢對著爸爸說。「我給一天時間,你若不能籌一千萬給我,哈哈...」那名大漢說完便離開了。
爸爸軟弱無力地跌倒在地上,也不顧自己的傷勢了,緩緩道出自己的經歷。原來爸爸在澳門賭廳連輸了好幾回,直到輸光那箱錢仍然心有不甘,於是向高利貸借了一百萬繼續賭,結果又是輸清光。就是這樣輸和借了好幾回,結果拖欠高利貸一千萬的欠款,最後被他們找到爸爸在香港的地址,更將他打至頭破血流。「找你媽卻無人接聽...」爸爸哭訴道。於是我用我的手機致電母親,回覆的終於是媽媽的聲音。「別吵我,還有八圈便完了。」媽媽的聲音居然粗氣了許多。「媽,爸受傷了。」我哭著說。對面的聲音先是愕了愕,然後答了一句「自己到醫院去吧」便掛了線。「她是我的妻子,怎能這麼無情...」爸爸語帶哭音。
此時我的電話又響了,又是一把陌生的聲音。「請問是成諾嗎?」我開了擴音器,好讓爸爸和弟弟也聽見。這是一道女聲。「我是,誰?」「你好。我是醫院打過來的。你的妹妹乘的計程車在途中發生了交通意外,你們有需要過來看看嗎?」爸爸頓時崩潰了。「那是天懲罰我嗎?那是天懲罰我嗎?」
到了醫院,我們眼見妹妹被全身包紮。問過醫生才知妹妹事發時被拋出車外,全身骨折,幸好手術成功,現在還未過危險期。爸爸頓時跪在妹妹病床旁,哭說:「是我的錯,是我被金錢沖昏了頭腦。」我聽見爸爸這句話,也哭成了淚人。
兩個星期後,我們出現在一個天水圍較小的單位,妹妹剛痊癒了。爸爸和媽媽也當回原來的職業。真正的鬥室原來不是貧窮,而是自己的貪念。這一切也好像發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