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媽媽失憶的那一刻,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空洞得令我困惑,令我惘然。然而,當我看見媽媽臉上那淡淡的微笑,釋懷的感覺竟在我的體內蔓延起來。
多久沒有看見媽媽笑了?太久太久了,遙遠得使我常誤以為媽媽是沒有笑容的。自從爸爸生意失敗後,媽媽被迫從金光閃爍的圈圈裡走出來,捨棄了一切的華衣美食。為了維持生計,媽媽必須重新出外工作,白天上班,下班後還需趕回家處理家裡大小事務。奔波勞碌的日子慢慢地奪走了媽媽臉上的溫暖的笑容,她的表情變得愈來愈冷漠,家裡也漸漸失去了笑聲,只剩下孤寂的回音。
雖然媽媽失憶了,可是她並不抗拒我和爸爸的存在,這是我最欣慰的。接了她歸家後,我們就開始了「重建家園」的工作。親密的關係需要花時間、花心血去努力慢慢建立的,而寶貴的親情是非常值得我們去付出。每天放學後,我都會抽空陪媽媽聊天,不停談天說地,那感覺其實蠻美好的。我會告訴媽媽我們小時候的一些趣事,縱然她仍毫無印象,卻也會會心微笑起來。爸爸也多了與媽媽溝通,每天晚飯後常常都會陪她去家附近的公園散散步,浪漫一番。偶而還會弄一些小驚喜,哄得她心花怒放。爸爸嚴肅的五官也開始緩和起來,變得平易近人多了。我們一家三口有時間還會圍在一起,拿以前的照片出來回味一下,好不溫馨。久違的家的感覺隨著接下來的相處愈發濃厚,我們生活得很簡單,很平淡,然而無減快樂的魔力。
正因一家三口相處得樂也融融,我竟開始害怕媽媽恢復記憶,擔心此情再次不再。
「爸,您想媽媽恢復記憶嗎?我很喜歡現在的媽媽。」我仰望著窗外晴朗的夜空,對身旁的爸爸吐出了我的心聲。
「傻孩子,就算她恢復記憶了,只要你願意,還是可以和她重建關係的啊。不管發生什麼事,她仍然是你的媽媽,這關係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回憶,是我們所製造的,沒有了,可以創造出新的。就算擁有,也可以增添更美好的。若你不怕付出,沒有事情是不可以重建,不能改變不了的。」
昨天晚上下起了場狂風暴雨,天空是令人窒息的孤黑。今天的夜空卻異常地美,美的令人嘴角不自覺揚起陶醉的弧線,我看到了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