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一輩的人常常用這句話勸導年輕人,我覺得這話應該算教導成功了吧——因為現在沒有人願意和向華做同桌。我看著他趴在書桌上落魄而又平常的神態,原本黑亮的眼珠裏早已沒有了光彩。或許是因為憐憫,又或許因為在同班裏沒有其他認識的人,我走到了他旁邊的座位坐下了。
他有點驚喜,擡頭向我打了個招呼。我還沒來得及回應他,旁邊就傳來了一陣陣稀稀疏疏的聲音。「居然有人願意和他坐一起。」「完了,小偷又要行竊咯。」「這個人不知道他的事嗎。」老師見狀喊了一聲「安靜!」同學的討論才停了下來。他習以為常的沒有理會他們,拿出自己的筆記本不知在塗塗畫畫些什麼。我湊過去看了幾眼,被他擋住了,貌似是在畫什麼人物和景象。「你喜歡畫畫嗎。」他點了點頭,又停下了手中的筆「但父母不讓學。」我看著他畫畫時眼中顯現出的光芒。「喜歡就去做啊。」我鼓勵他說,但他沒回復我。
放學後,向華很快就收好書包離開了教室。臨走前留下了一張紙條,我把它撿了起來,上面寫著一行字。「謝謝你,不過以後少跟我一起吧。怕影響你。」我楞了幾秒,然後馬上背上書包沖出教室門,三分鐘後終於追上了他。
「向華!」他遲疑地回了頭,他應該沒想到我會追上來。「你怎麼在這。」我掏出了他留下的紙條,對著他的雙眸,鼓起勇氣說:「你沒必要這樣,那件事都過去很久了。」他低下了頭,低沈沈地說:「你為什麼總是幫我說話。」「我不相信你有這麼壞。」「可是……」他逐漸控製不住語氣,眼眶也紅了。世界安靜了一會兒,直到他先開了口。「你是那件事後第一個願意跟我說話的同學。」
他說他的確不喜歡學習,但他的家庭卻只能支撐他上學。他從來沒跟他爸媽說過他喜歡藝術,他知道讀藝術要耗費的資金巨大,他並不想給家裏增加負擔。他勤勤懇懇讀書到了五年級,但卻因為一次偷竊,打破他那一點僅有的,脆弱的自尊心。那次偷竊是他的本意嗎,當然是,誰不想把一套買不起的精美文具占為己有,從而來創作呢。他說他的確罪大惡極,被罵被懲罰,那也是應該的。
他看起來真的很厭惡自己。
說完這堆話,向華就跑了,這次我沒再追過去,我知道他需要一個人安靜一會了。我呆在了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想到了一個問題。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墨者的那一份墨,究竟是自己塗抹上的,還是他人潑上去的呢?
也許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