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把自己班的所有同學鎖在課室裡,為了不讓自己為罪名負上責任,逃走了。
「我們……」我被眼前的慘象嚇到了,從額角滲出的冷汗沒進眼睛裏。老師怎麼可能會這樣做?那個會安慰我們,即使加班也不在乎的班主任……
我的眼珠四處亂掃,像外語小說的主人公一樣,試圖找出一處不尋常的地方,說服自已正因壓力太大而處於夢幻中。
我掃視着小柔,由上到下,希望她會像平日一樣唬弄我一樣睜開眼睛。我注意到她的右手不自然的蜷曲着,於是忍着從心底湧出的異樣感覺,輕輕撥開,見到了一抹銀光,在這暗沉的教室中份外顯眼,是教室的鑰匙!
我正想向竊竊討論的同學們宣布這個好消息,卻聽到浩天的尖叫。我連忙轉過頭去,卻看到他把頭從窗外收回來,臉上的驚愕不比見到小柔時少。
「怎麼了?」很快便有大膽的同學湊過去。她張大嘴,跌坐在地上,桌椅被她推得發出刺耳的聲音,微微顫抖的食指指尖指着窗外。「班主任,他,他在下面……」
我隱隱知道她的意思,拿起鑰匙和同學們衝到了班主任在的地方。
班主任的四肢被扭成奇怪的角度,雖然他身邊沒有血跡也沒有傷口,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狀況,操場上的恐慌像瘟疫一般無聲傳播着,有些人面色發白,卻仍故作堅強地說話緩解氣氛。
「哎呀,我們班主任該不會畏罪自殺吧,那他還有點良心,啊哈哈。」
我步速極慢地走近他,心裏飄過無數種設想,但那雙緊緊閉合的眼睛又把它們擊潰。我不知道該做甚麼,只是看着放在胸口上的左手。左手……嗯?老師是左撇子,為了方便書寫他總是把手錶戴在右手,那左手手腕這道白痕又是怎麼回事?
我把這個發現告訴同學們,可話還完說完,幾聲拍手聲就從操場的另一側響起。「果然是我看重的學生。」這是我非常熟悉的聲音,聲音主人和我們說話是總是温柔斯文的。
我像一隻在草原上的草食動物,一聽到輕輕風吹草動,後頸的寒毛都豎起,做出最高的警戒姿態。僵硬地擰轉頭,是那個我們每天都會見到的身影。
「是你嗎?老師?」身為班長的浩天儘力用鎮靜的聲線提出一個荒唐的問題。如果是,那地上的人是誰?不是的話,那他是誰?
「班長,我當然是你們的班主任啊。」他在回答浩天的問題,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們。手心被冷汗浸濕,雙腳廢盡所有氣力才能站穩,我被他的目光摁進冰窖,血液都變成冰水。
他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喜歡我的愚人節禮物嗎?同學們?」操場上安靜可怕,就連我咽口水的聲音都快要被所有人聽到。
「老,老師,你說愚人節?」
「那地上這個……」
「哦,那只是個假人,」他毫不在意地踢了踢,又抬起左手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大家回家吧。」
我不管要把校服都弄濕的汗液,一定要說出那句話「老師,你不是左……」「小千,現在很晚了,有甚麼明天再說吧。」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塌了下去。我被同學拽着手臂走出了學校大門,只是最後看了一眼。
班主任的目光好像電影裏那些惡角一樣,眼底的綠光和歪向一邊笑容一樣不落地出現在他身上,腳邊還躺着一個……假人。那抹綠光掃過來,像針一樣螯得我生疼。我連忙別過頭,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裏。
第二天的班主任踩着時間出現,臉上掛着標誌性的微笑,「各位早上好。」上課的他依舊耐心地講解,「這題比較難,同學們看這裏……」
我抬起頭,發現他寫字的手竟然右手,戴着手錶的左手則插在褲子口袋裏,我就要尖叫出聲,卻被浩天摁住了。看來不是只有我一個發現這件事。
「叮噹……」下課的鈴聲響起,班主任走出了教室。
始於沒有人敢問小柔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