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屋邨,就是我的舊區。
由保安道一直往西面走,走到差不多盡頭的時候,左面的數塊「石牆」,就是蘇屋邨的杜鵑樓,即是我住的地方。
為甚麼叫他做「石牆」呢?因為杜鵑樓的設計就是舊長型,一前一後,又一前一後的重疊,聳立在你面前。
沿着保安道的東行,種了很多大樹,那深綠色和單位大門和杜鵑樓欄杆的淺綠色非常相襯,加上杜鵑樓後面的山,融合成一幅嵐翠鮮明的畫。
蘇屋邨交通便捷,環境清幽,以我的家庭背景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好的居住環境了。
爸爸是電訊公司的維修員,而媽媽是一個家庭主婦。我沒有兄弟姊妹,所以我小時候經常跟着媽媽到處走的。我最喜歡去的就是順寧道的露天市集,看着媽媽討價還價,和街坊談天說地,我就覺得很高興。
家只有五百方呎,很細小,我和爸媽各一間房。家中只有一部空調,但是都不常用,因為風涼水冷的關係,只要晚上把大門打開,陣陣涼風便會自動吹進。
早上我會下樓買報紙和麵包作早餐,而午餐是帶便飯的,晚餐就是媽媽親自下廚,用今天新鮮的食材,煮出最美味的家庭溫暖。
日子不斷不斷的過去,小學畢業的我,幸運地能夠就讀港島的名校。爸媽每天都談論著搬遷至港島,希望方便我上學。我的心當然是千萬個不想,住了十數年的蘇屋邨,對我來說,是有感情的地方。
其實我和爸媽都知道,蘇屋邨對我們的感情是價值連城的,我們大家都不想遷出這個安樂窩。我不記得我在哪一天痛哭一場,而最終都是打消了搬遷的這個念頭,不了了之。
我順利的升上高中,仍然是每天帶便飯回校吃,仍然是每天從杜鵑樓走到巴士總站,仍然是每天乘巴士往港島,鄰居仍是鄰居,爸爸仍是爸爸,媽媽仍是媽媽,我仍是我,杜鵑樓仍是杜鵑樓,蘇屋邨仍是蘇屋邨。原來過去的十數年,我們都沒改變,改變的,原來是這個社會。
保安道重建;蘇屋上邨拆卸;鄰居調遷至其他屋邨;地下的店鋪易手的易手,倒閉的倒閉。
變得很冷清。
工程的工程,建築的建築,淘汰的淘汰,失去的失去。最近聽到鄰居的消息,說房委會會將蘇屋邨剩餘的六幢大廈清拆並重建,當中包括杜鵑樓。
蘇屋邨給我的是一些買不到的記憶、印象和感情,而我終於知道,有一些東西是沒可能跟著你一輩子的,我們更沒可能留下所有事物,縱使留戀的要失去,我們要明白,不需要任何的物質,只要你經歷過的,你會記得,你會珍惜,你會將最愛的留在心裡面。
他最終都經不起時代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