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訓練真是累人啊……』我汗流浹背地走出運動場,在離開運動場的路上一個人呢喃著。像我這種體質孱弱的人到底為什麼會被選中排球隊呢?這個問題至今還是一個不解的謎。我不停用紙巾擦掉臉上的汗水,以蝸牛般的速度走向地鐵站。雖然我大口大口地喝著水瓶的水,但疲累的感覺卻沒有伴隨水瓶中水的減少而消失。體力彷彿一條倒退的進度條,快速的消逝著。
這種疲倦的感覺真是難受,我此刻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列車即將到站——』隨著廣播的響起,地鐵也出現在我的眼前。列車的車門還沒打開,我就透過車窗掃視車內的座位。可惜的是,這時的座位並不多,只剩下一個了。車門一打開,我就使出最後的力氣衝向僅剩的『寶座』,一屁股坐了下來。這時的我已經無暇思考別的事情,只想好好在車上小憩一下。我閉上眼睛,低下頭,準備和周公來個會面——
『大家快來評評理啊,這個身健力壯的年輕人居然無視了年老體弱的老爺爺,還在關愛座上裝睡!』耳邊傳來的刺耳聲音,把我硬生生從美夢中扯了出來。發生什麼大事了嗎?我有點不解地舉起頭。想不到,迎面的是一部手機,還有一位中年婦女,喋喋不休地說著話:『大家認著這個人啊,這個『廢青』到現在都不知道錯!……呵,終於肯『醒』了嗎……』
這句話讓我一下子明白現在發生了什麼事。
在我坐著的關愛座前,正站著一位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爺爺,深深嘆了一口氣,好像很困惑的樣子。
而坐在關愛座的我,很應該讓座給那個可憐的老人。
可是我不但沒有這樣做,還在這個桌位上呼呼大睡著。
『啊……我做錯什麼了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位婦人的氣勢太磅礴了,我也害怕得幾乎發不出聲音,只能小聲地自言自語,希望可以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這樣一點用都沒有。只見那位婦人將鏡頭再再湊近我的臉孔,大聲說道:『唉,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子的了,錯了也不肯認,真是沒用!』然後一臉仇視地看著我,我到底什麼時候當了你的殺父仇人了?環望四周,只見其他乘客都不約而同地分成了三種:一是一臉鄙視地看著我這位『罪人』;二是拿起手機『咔嚓咔嚓』地按下快門鍵;三是低著頭各做各的,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奇怪,打算讓座的人呢……?
難道應該讓座的人,就只剩我一個人了嗎?
難道讓座的義務,只能讓我一個人肩負嗎?
難道……錯的人,只有我一個人嗎?
之後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在我站起來打算讓座的那一刻,那位老爺爺已經從車廂裡離開了,我也被冠上『冷血廢青』的稱號,在大街小巷中、大人小孩手中的屏幕中,一次又一次閃現著。影片的下方盡是指責的話語,可是一句又一句惡毒的咒罵,換來的居然是上百個讚好,還有『中肯』的回覆。
畫面前看似健壯的排球隊成員是如此的觸目,使大家都忽視了一件事——畫面後的那位看似瘦弱的老人家,正拿著健身用的設備。
不過都不重要了。
在這個扭曲的社會裡,每個人只會對眼前的事物作出反應,畫面後的景象,又有誰會注意到呢。
一味解釋只會越描越黑。與其強行反駁,倒不如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面對自己、面對公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