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校長交代我們找尋陳老師的任務,大部分同學都因為良心譴責而每天放學後到處尋找陳老師。一星期過後,依然一點線索都沒有,於是同學就開始陸續放棄。
有一天,我正要去隔壁社區上補習課。走着走着,發現補習社旁的一條小巷裡坐着一個臉色蒼白,身體還傳來陣陣臭味的女人。我捏着鼻子,正想要離開,卻發現那長長的頭髮和她身上的衣服有點眼熟,這不是陳老師麼!我立刻請警察到場。
陳老師緩緩地抬頭,我們四目相投了片刻,她一臉驚恐地想要逃走。我趕緊攔著她,並說:「陳老師,你要說清楚這星期究竟發生什麼事!不然我要一直攔在這,直到你肯說為止。」陳老師想了良久,看沒法子逃,就無奈地道出事情緣由。我見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便向補習社請了假,坐下來聽陳老師的發言。
原來,陳老師有個九歲大的兒子,但並不是她親生的。當時她十七歲,在路過的街口看見了一個被拋棄的寶寶,當年因為年輕不懂事,加上父母早逝,陳老師一直孤單地生活,而且他當時還是小寶寶呢!陳老師不忍心丟下他,於是便收養了他,但她萬萬沒想到照顧小孩是十分幸苦的。為了有足夠和穩定的收入,陳老師決定當老師。她努力讀書,最終成功考了教師證,並成為我校的老師。
陳老師原以為會一帆風順,但剛入職不久,就被八卦的同事誤以為陳老師未婚生子。因此同事們開始排擠她,更有人想要她辭職,而我班的班主任就是其一。「班主任一開始不肯說陳老師失蹤的原因,一定是希望我們不要多事!」我越想就越憤怒。陳老師雖然不喜歡被人誤會,但為了生活,她不想放棄這份薪水高的工作,所以她就連生病了也風雨無阻地為了不扣工資而回校上課。
「那情緒病又是甚麼呢?」我好奇地問。
陳老師繼續說,「其實,我天生就患有過度活躍症,需要服藥來控制病情。」陳老師嘆了口氣。
「為了出適合你們程度的試卷,我可是每天都熬夜,連藥都忘了吃。但當我開始幫你們改卷時,看見了你—我們的中文小老師彗心竟然不及格時,我想你們一定會因為試卷太難而恨我。所以派卷後的那天晚上,為了下一次的測驗能符合你們的水平,我又忘了吃藥了!」陳老師越說越激動,我連忙遞上一瓶水,讓她冷靜點。
過了三分鐘,陳老師垂下頭,沮喪地說:「隔天晚上,也就是你們看到我的最後一天,我在睡覺前看樂看臉書,發現了你們的『討論專頁』…」
我羞愧地低下頭,陳老師一定很失望吧!可是陳老師並沒有用責怪的眼神看着我,反而面帶悲傷地道,「那晚,因為我控制不了情緒,加上自行停止服藥的關係,誤打打傷了睡在旁邊的兒子…」
我看見陳老師那雙烏黑的眼睛變得水汪汪的,不久,淚水就像潰堤般落下,沾濕了她的衣袖、地面。
「陳老師之所以從醫院裡逃走,一定是因為怕面對兒子和我們吧?」我在心裡斷定。
我一邊安慰陳老師,一邊跟她說走後班裡的情況。就這樣,我們在不知不覺間聊了半個多小時。奇怪的是,太陽也快要下山了,但依然沒看到任何警察的身影。
「噠噠…」突然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近。一個女人忽然抱住了陳老師,是班主任!她身後還有其他老師和聽到陳老師失蹤後依然不為所動的同學們。
我和陳老師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狀況。我從一名同班同學得知原來在我打給警察後,警察聯絡了校長。校長要求他們只派一名警察去偷聽和錄下我和陳老師的對話。這些錄音和我們的所在地都陸續發到他們的手機通訊程式。他們聽到陳老師的處境都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自責。
為甚麼校長有控制警察行動的權利?當然是因為她是警長夫人了!警察們都害怕得罪她的丈夫,所以警察都不敢違抗校長的命令。
陳老師聽到後感動得痛哭流涕,一來同事們終於肯接納她;二來原來校長一直都知到自己被同事們排擠,但校長並沒有選擇無視,反而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現在的陳老師依然十分嚴格,但多了份開朗。而測驗卷,雖然一樣十分的難,我偶爾會得不及格,但我們不像以前那樣只想要報復。原本的中文課總能讓人悶死,相反現在的就充滿歡笑聲。而那個用來攻擊陳老師的臉書專頁呢?則成了一個用來友善討論如何提升陳老師的教學水平的平台,裡面偶爾還傳來一個男孩的生活照呢!
經過這件事後,我們都有所反省。而我,就是:真正的歡樂不是看着別人遭受痛苦,而是人與人之間那種互相關愛何尊重的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