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來,我緩緩的起來看到我這居所的所有。
「媽,今晚吃什麼?」
「今晚啊,有通菜啦黃太說通菜新鮮啊,然後啊煮個……」
事實上我根本沒有在聽,只不過我想確定,我並不是在夢中。
我仍舊坐在椅上,把頭髮全撥向額後,然而它又如我煩擾的思緒,再次襲來,遮蔽一切,包括我無神的雙眼。在髮絲之間的空隙我定眼望著破舊電扇像昔日般攪動著時空,攬動著收音機裡媽媽愛聽的不知明的音樂,攪動著我這居所的氣味-如往昔一樣帶著苦澀冷清的氣味。
我腦袋的白如透過枯黃窗簾吹進來的陳伯呼出的煙,我深深吸了一口接著進入一片迷糊。我就這樣不清醒的醒過來。掛在牆上的日曆提醒我,我又昏睡了整整兩天。這是一個只有微光的昏暗下午。
中六畢業後,我只剩下一張不被翻開的成績表靜靜地躺在居所裡的一角。然而媽媽也沒有催促我,又或者應該說,我的雙耳已習慣了她的細語。我把目光到日曆下轉移到桌上的紫紅色相架,鋪滿塵的相上有著幾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
空氣繼續沉靜地流動,而我昔日的那份衝勁和自信,卻停留在這張被塵掩蓋著的照片中。日子一天一天地逝去,我的堅持也隨時間逝去得幾近殆盡。我已不記得我拼命的原因,亦忘掉了當初的理想。我曾問自己:付出不是與回報成正比嗎?不是!我一直勤奮讀書,卻因文憑試前突如其來地病倒,把我一切的準備打亂,把我的夢想刺穿。
我不再怨,或許我只可接受,就把我的夢與想,跟我一同留在蝸居之內。
「女啊,陳太說她女兒公司在請人啊,我幫妳跟她約了時間見個面啦。」「妳聽我說啦,我看著她女兒長大,她很乖啊,一定會請妳。」「她公司在灣仔,好像也不錯啊……」
「夠啦!人家怎會請我!不要浪費時間啦!」我忽然大喊了出來,媽媽就像一個打翻糖瓶的小孩般,呆住了。
「媽,妳到底明不明白,現實就是說學歷,像我這種人,大學也進不到,想找到好工作?天方夜譚!」
我睜大雙眼看著媽媽,我不知道她接下來有的是什麼反應,但這刻卻彷彿停住了。屋內沒有一絲聲音,就如魚兒在缸內窒息了一樣平靜。我凝視著媽媽的雙眼,那雙被一層一習堆疊在一起的細紋包圍著的雙眼,那一份無能為力的孤獨……
「媽…」
「女啊,不想去不要緊,媽媽等妳。」
媽媽從來也沒有放棄過我。只不過是我跌倒了,我忘掉了在我背後等待我振作的妳。
在這些陰沉的日子裡,我忽然感受到溫暖的微熹透過我這狹小居所的窗簾映照我的臉上,照出我的衝出斗室的前路,照出我無限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