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以繼夜地站在這,無論是萬里無雲的晴天、烏雲密佈的雨天,抑或是狂風大作的陰天,我都默默地站在角落——渴望著有人來到我的面前寄信。
作為一個身處偏遠小鎮的郵筒,我沒有收到過任何一封信。
而今天,一名中年婦女來到了我的緩緩地走到我面前,從消瘦的懷裡掏出一封信件,躊躇良久,才用顫抖且蒼白的雙手慢慢把信投進我的口裡。
我看著婦女弱不禁風的背影,對信的內容十分好奇。
翌日,村名的對話傳到我耳中——「聽說那荒廢了很久的郵筒收到了一封信。」「對呀,阿娟說她擔心在外國留學了兒子,於是給他捎了封信。」「沒錯,她每天都期待著兒子的回信呢!」
我默默地聽著村民們的對話,那封輕飄飄的信頓時變得沉甸甸的。
一個月才經過這裡一次的懶惰郵差終於來了。他端詳著我,考慮著是否要浪費時間去打開我的身體,檢查我空空如也的軀殼。最後他還是不抱期待地打開了我。當他發現裡面的信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可是,他仔細地檢查著信封時,由竊笑道:「這封信居然沒有貼郵票!我就把它放在這,看它能不能寄出去!」說畢,便走了。
我看著郵差可恨的背影,內心十分著急,可惜有苦難言。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婦人心中的期待慢慢被澆滅了。我多麼希望她能夠察覺到信沒有貼上郵票一事,又或是在海外留學的兒子可以歸來,我甚至還幻想自己是郵差,能帶著信去到兒子的身邊。這一切當然沒有發生。
數個月後,村裡傳來婦人因鬱鬱寡歡而病逝的消息。誰料到,一封未寄出去的信竟導致二人分隔陰陽兩地呢?
有人感到惋惜,有人感到難過,還有人對兒子沒有回信而感到憤怒——唯獨那封未寄出的信依舊躺在我的身體裡面。
我卻只是感覺到了無比的空虛,對郵差的厭惡和對信未能寄出去的焦急也隨著婦人的逝去而化為了泡影。
人死不能復生,我只求遠遊的兒子終有一天能夠回到故鄉,尋回母親唯一的遺物——這封未寄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