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你給爸媽什麼飲品?」看樣子,姊姊都知道是飲品「作怪」,不由得壓低聲音問我。
「我都......」我也開始驚慌了,不知所措。
霎時,爸媽的吵鬧聲來了。
「你這個老女人究竟是誰?」
「誰是老女人?我才不要跟一個陌生的叔叔住在一起!」
我竟然還可大笑出來,姊姊瞪著我。
爸媽亦隨著笑聲的來源尋找到我的存在。
「你......你倆是誰?」他們指著我和姊姊罵。
姊姊已表現得很沮喪。我已經懶得向他們解釋自己的身份,靜靜關上房門。
我心裏竟有一股 --- 成功感。
我拍拍腦袋,我瘋了嗎?
父母失憶了,我應該哭才是。
為了停止這股感覺漫延,我拿起電話。
「喂?景淳?」景淳是從我小學認識的朋友,兩人如生死之交。
「怎樣?俊彥。那麼有空來找我?」景淳好像表現得很驚訝。
「如果你的家人失憶了,你會否很開心?」我一臉凝重地問。
「請不要開玩笑。當然不會很開心吧!」他對我的問題感到可笑。
「我父母失憶了。」
電話的另一邊靜寂無聲。
「俊彥,你因為拿了四十七點五分而發瘋了?」
「我是說真的,你會不會相信我?」
「夠了!」他激動起來。「開玩笑不是也太過份了嗎?」
「景.......」打斷我的是一句句「嘟」的聲音。
我面對的,是無助。
我感到驚慌,又感到再沒有人管束的自由。
我害怕自己弄到父母的記憶不見了的感覺。
另一方面,我已沒有人管束著,沒有人再質問我零用錢的用法,沒有人再會注意我測驗卷的分數。
「弟!你跟我一起解釋父母的資料吧!」姊滿頭大汗地衝進來說。
我跟姊姊坐在沙發,跟目光呆滯的爸媽對峙。
「兩位,其實你們是夫婦,我倆是你們的的子女。我叫楊晴欣,是大姊;他是楊俊彥,是弟弟。而爸爸則叫楊國偉,生於一九六六年,今年四十二歲;媽媽叫黃翠玉,生於一九六九年,三十九歲。」
爸媽面面相覷。
「你倆在一九九三年結婚的,還記得嗎?」姊姊充滿著期望地說。
「算了吧!你以為憑兩三句就可以令他們恢復記憶嗎?你太天真了!」我沒好氣地說。
姊姊不理我的諷刺,繼續描述爸媽的「生平」。
她一定很想重建我家的生活。
既然我那麼難得才能令他們忘記了我的成績,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令我在父母腦海裏留下最好的一面。可惜姊姊一定會要求我拿解藥。
我唯有裝模作樣地問天才鄰座取回解藥吧!
「弟,既然爸媽沒有絲毫記憶,你一定要努力讀書。」
姊說得對,只有取得好成績他們才會看得起我這個兒子。
經過歲月的洗禮,沒有記憶的爸媽已經接受了這一個家,而我亦取得名列前茅的成績。
「俊彥,你果然很厲害!可以在考試拿到九十七點五分!」爸爸很高興。
「媽,我可以增加零用錢吧!」我調皮地說。
以往,媽媽都會怒瞪著我,然後又會不停審問我零用錢的用處。
這次,她竟然慈詳地說:「好吧!」
改變了。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陌生感覺開始在我心中瀰漫著。
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嘿,楊俊彥。你夢寐以求的解藥啊!」我的天才鄰座用誘惑的口吻說。
我想伸手去搶。
「不要那麼心急,你可以先回答我,為什麼你想你父母回復記憶?」
是啊!為什麼?
若父母永遠失憶,我家一切都會很美好。
但我口不對心地說:「因為我不要一對虛偽的父母。」
回到家中,我再一次不顧一切地跑進廚房泡了兩杯茶。
我後悔了。
儘管失去自由,我都不會要一對虛偽的父母。
「俊彥真孝順,一回家就泡茶。」媽媽笑呵呵地說。
「對不起,爸爸媽媽。」同時,他們喝下了一口茶。
我頓覺時間冷凝在空氣中。
「楊俊彥,你站在這幹什麼?」媽媽回復一貫樣子。
我鬆一口氣,捧腹大笑。
「笑什麼?你拿四十七點五分還有臉回來見我!我一定要把你打扁!」
「不要!」我馬上作逃跑狀。
對他倆來說,可當是造了一場夢。
但對經常抱怨父母的我,像上了人生寶貴的一課。
我寧可每天被他們責罵,都不要總是對我唯唯諾諾的家人。
我要真正屬於自己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