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腥紅。

身體彷被撕碎，火熱地灼痛。

——一片漆黑，記憶化為細碎的碎片，滿佈地上，閃耀潔白的光芒。

她，蹲在漆黑之中。

她，是誰？

＃

耳邊聽到有規律的「嘟、嘟」聲響，把她從漆黑的夢中拉走。

空氣中充斥藥水的氣味，她從雪白的床上坐起，感到少許昏暈，全身痠痛。

她睡了多久？這裏是......

身旁動了一動，她回過神來，發現有人正伏在她身旁熟睡。

下意識定身子，小心不要吵醒他。

她端詳眼前的男子。

他為何在這睡了？他究竟......

驀地，似是發現了她的注視般，他睜開了微紅的眼睛，恍恍地看來不及裝睡的她。

「你...你醒來了？」他略顯沙啞的聲音因興奮而顫抖，「醫生！醫生！她醒了，她醒了！」他猛然站起，抓她的手，往門外大喊。

她看被他緊抓的手，皺眉，緊閉多時的嘴巴拼湊出說話。

「你...你是誰？」微啞的聲音凝固了空氣。

＃

你失憶了。

醫生告訴她。

你的腦部因為汽車的衝撞而發生震蕩，出現失憶的症狀，現在你應該只能記得一些片段回憶吧。

你只能慢慢待記憶恢復了！…至於要多久才能完全康復，那就要看你的努力了，加油吧！

老醫生摸了摸她的頭，作出鼓勵。

她呆呆地看醫生和護士們離開。

被告知自己發生了車禍並且失憶了，對這些事都沒印象的她感到十分錯愕。

她為甚麼會發生車禍的？她現該怎樣辦？...

「我...是誰？」她嘗試憶起，但只有劇烈的刺痛回答她的詢問。

「不要勉強自己啊！」一直在旁邊看她的男子注意到她的舉動，立刻來為她按摩頭部，放鬆神經。

「你是誰？」看輕柔地為她按摩的雙手，她第二度詢問。

按摩中的雙手停了下來。

「...我正好目睹你發生車禍，又聽說你情況嚴重，雖然不認識你，但還是想來這裏探望你...」他那沉穩的聲音有某種熟識感，令她聽得出神。

「...請問，你叫甚麼名字？」

「阿海。」

「謝謝你，阿海。」她揚起笑容。

＃

她注視正為她整理花瓶的阿海。

從她醒來後的四天來，他一直在醫院裏照顧她。

與她閒聊、陪她散步、和她下棋解悶…

照顧她的護士告訴她，他在她昏迷的七天裏，每天都來探望她。

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來看過她。

她毫不抗拒由他來照顧她。

他的一舉一動，總令她有某種熟識感，就像，她從未見過的家人。

還清楚記得，她第一次問他是誰時，他眼睛裏流露的悲痛與難過。

但那時他沒說甚麼，只是轉身，背她，輕聲說了句話，便走出門外找醫生去了。

『是嗎。』

她聽到某種落莫隱藏在這話語中。

注意到她的目光，阿海看自己的笑了一笑。

可能，她是認識他的。

＃

她坐在床上苦悶地看電視。

阿海昨天沒有來。

她看看牆角那時針指五的白時鐘。

看來他不會來了，他從沒這樣晚來過。

她嘆了口氣，緊抱枕頭。

「兩天不見，如隔三秋了嗎？」和她要好的護士小晴破門而入，取笑她的壞心情。

「......」她從不覺得這樣的小晴適合當個白衣天使。

「怎樣了？想你的阿海的話，去找他來不就成了！我才不相信你沒有他的電話號碼！」小睛一臉壞笑。

「我、我才沒有想他！」雖然她已拼命用枕頭掩蓋通紅的臉，但這可不能逃過小晴的法眼。

「哈哈哈！還嘴硬！你真可愛！」不顧儀態的大笑。

「小晴，小晴！」老遠傳來護士長的河東獅吼。

「糟！被發現了！我要走了！你要加油啊！」她看小晴那旋風式的來回，勾起唇角。

＃

......

她處於一片迷霧之中，找不到方向。

她不停地往前走，渴望走出迷霧。

突然，霧消失。

她看見前方有一個熟識的身影。

它走向她。

〈小雨，我會保護你的〉

小雨...

頭部突然出現刺痛，一幕幕的記憶畫面在身邊轉圈。

它...它是...

她被卷入記憶的旋渦中。

——「阿海！」

她從床上彈起，直冒冷汗。

她環視周圍，再摸摸自己的臉。

確認是現實後，淚像決堤般落下。

她記起了...

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