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智能手機突然響起,把我從「如果」的幻想世界中拉了回來。原來是母親傳來的一則訊息:「黑仔,我會在香港機場等你,一路小心。」我不經意地露出微笑。每當聽見「黑仔」這個乳名,我心中就會洋溢著絲絲暖意。
經過 8 小時的航程後,我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機場閘口,環顧四周,到處都是華人的面孔,倒還令人有點不習慣呢!「卓堯!」我沿著聲音望去,還未看見母親的臉,便被一雙温暖的臂彎緊緊抱著了。母親的嘴角都快要碰到眼角了,臉上掛满了喜悅,這是她多年來第一次笑…………咦,她的眼角旁為甚麼好像有淚痕? 她指一個正在走過來的男人說:「卓堯,你的父親也來了。」我直愣愣地看著父親緩緩走過來,把我半拉入他的懷內。
空氣中彌漫著的只有尴尬與沉默。在這十年間,我早在腦海中預備了一些更刻薄,諷刺,冷酷的問題,準備了如何痛罵他,但當現在和父親面對面時,我只能平靜地,木無表情地問:「為甚麼你離開我們?」 父親怔了一怔,然後歎了口氣,說:「那時我在新加坡有一位……」我沒能把他的解釋聽完,因為我滿腦子都是疑惑。我恨他嗎? 當然。可是我卻未能決絕地把他推開,叫他從我眼前消失。我想這就是人類情感奇妙之處吧。
「卓堯……卓堯!」聽見父親十年來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感覺既熟悉又陌生。「那……我們三人一起去吃頓晚飯好嗎?」「不。」我和母親齊聲回答。父親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和落漠的神情。
「那最少再拍一張照片吧。」
我們拜託一對路過的年輕伴侶為我們拍照。我們每人都強裝出僵硬的笑容,與從前的家庭照可謂天壤之別。如果,父親和母親能和好如初; 如果,我能原諒父親的所作所為……
可惜,這世界都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