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區老店要結業了
- 作者筆名:TANG KA CHEONG
- 發表日期:2013-08-08
- 寫作年級:F4
- 字數:1416
- 文章類別:其他
很無奈,很心痛 ......
歲月不饒人,也不饒那些曾屹立在時間洪流逾半世紀的老字號。每當我遊走在灣仔這個老區,便痛心着這充滿傳奇色彩的老地方被城市高速發展的步伐踐踏得面目全非,而昔日的人情味也在無聲無色中黯然逝去。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灣仔人,我想到小思老師的一句話:「這就像你很愛一個男人,但他卻走去改頭換面,很心痛。」
近這幾年,市建局不斷收地作重建。沿着皇后大道東走一趟,舉目四望的盡是市建局清拆舊區後用來建築高樓的地盤,從剛動工的地盤到剛落成簇新的樓宇,屈指一算亦有五、六個。
穿過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走過這一幢幢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在喧鬧摩登的背後,各式名樣的老行業仍在默默耕耘。從舊式影樓到雜貨店,從當鋪到米鋪,一間又一間的小店、一種又一種的手工藝,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懷舊氣息。
漫步在這條老街上,彷彿與熙來攘往的皇后大道中形成鮮明的對比。寧靜的氣氛,矮小的唐樓,外牆歷經風雨的洗禮而油漆脫落,一處處灰黑的痕跡彷彿訴說着滄海桑田的變化。偶爾有三兩婦人提着竹籃走過,或是老伯赤裸半身,用那猶如樹枝般幼小而粗糙的雙手,吃力的推着木頭車。整條街道門可羅雀。
但今天卻與平時有點不同。好幾間的老店早已拉下大閘。而前面的辦館老板亦將一瓶瓶的酒箱搬上手推車。向左一望,玩具店的櫥窗拉着「光榮結業」的橫額,店內的鐵皮機械人用着無奈的眼神望出窗外。曾幾何時,在玩具連鎖店「玩具反斗城」抵港前,這所玩具店是孩子們最愛到訪的地方。還記得在孩提時,我經常拖着爺爺到這玩具店。只要是買到一個鉛造士兵便能玩上好幾個月,生活就是多麼的簡單和快樂。
再往前行,迎面的旋轉花柱,紅白籃色轉動着,竭力為二樓的上海理髮店招徠顧客,但微弱的燈光和佈滿灰塵的燈箱玻璃,讓花柱失去其光采,黯然地轉動也只是徙勞。
踏進昏暗的唐樓,兩旁的電線外露於牆外,彷彿一不小心觸碰便會漏電。灰濛濛的樓梯,佈滿塵埃的扶手,以及天花板上吊着的燈泡,微弱的黃燈勉強讓你看到前路。步上二樓,「上海太平理髮店」七隻大字映入眼簾。繼而推開玻璃門入內,「呼呼」的吊扇聲緊接着微微的涼風,燈光將白色牆壁的磁磚照得潔淨。在櫃枱邊只見兩位年過八旬的老翁,身穿白袍,坐在木椅上,一邊看報紙,一邊聽着收音機,正為在沙田馬場上奔馳的「開心駕到」打氣。似乎我的到來並未吸引他們的注意,直到我輕輕的喚道:「青叔、發叔!」此時,二人才抬起頭。青叔放下報紙,將毛巾披在右肩上,指示我到右邊的理髮椅。理髮椅是用鐵造的,但經歷時間的沖洗也逐漸生銹,椅上皮造的坐墊也有着千瘡百孔。還記得發叔跟我提及過理髮椅是在五十年代從美國購入。彈指間便過了一甲子的光陰,不論人和物也失去當年的活力和光彩。青叔緩緩走過來,將雪白的圍巾披在我身上,右手提起鋒利的剪刀,左手握着米白色的牛骨梳,對着鏡子問道:「祥仔,你又來剪髮呀!今日想換什麽髮型呢?來個『騎樓裝』好不好?」「還是照舊給我剪一個『花旗裝』吧!」
從鏡中倒映可見,青叔以純熟的手勢,把剪刀在我頭上舞動,左手以牛骨梳配合着,簡直天衣無縫。不消三兩下,一個「花旗裝」便在刀光「梳」影中形成。再經過發叔給我刮鬚和洗頭兩個步驟便完成了整套上海式理髮服務。
正當我望着鏡子心滿意足之際,青叔卻嘆了一口氣:「祥仔,你知道嗎?你可能是我們最後一個顧客!」我呆了一呆,再聽發叔解釋,才得知政府把這條老街列入重建項目,所有租户都被逼搬遷,怪不得剛才街道上的店鋪都拉下閘了,拉着「光榮結業」的橫額。
難道政府連老行業的一絲生存空間也要奪去?
有人可能覺得舊事物、舊店舖殘破不堪,受不了那昏黃的燈光、簡樸的佈置,但也有人對舊店舖無限依戀,店舖雖然舊,但點點滴滴都充滿人情味。舊店鋪是歷史、文化的孕育地,也是香港變遷的引證。
看來任憑誰也敵不過時代巨輪的轉動,我們更應珍惜這些老店鋪給我們的美好回憶,但想到「上海太平理髮店」的門牌被拆下的那剎,心也不禁戚戚然。
很無奈,很心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