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殘舊的電視上,看到香港人說香港是一個繁榮的地方。但是,在一個小小的地方,「繁榮」並沒有體現在那裏的居民中。那裏,居民的家有木蝨、蜘蛛等害蟲,而我,便是那些居民。
沒有錯,我身處的地方,便是九龍城。
我和爸媽從我小時候,便開始「享受」在這狹窄地方的生活。在這個話說是「劏房」中,五百呎的地方,每戶只有七十餘呎的空間。我小時心想:「這也不錯呀,我還可以有微小的空間玩呀。還有鄰居傑仔和我玩,我很開心呀!」現在,我在這地方,住了十二、三的年頭、過了十二個生日。對於「蝸居生活」,我都司空見慣。我漸漸不能辨別甚麼是「熱」、甚麼是「窄」了。我也承認我十分天真,沒有見過世面,不懂「開心」是怎樣定義,就像我也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很開心、快樂。
我也到過同學的家,比我們的大多了。電腦、冷氣機、智能平板電腦,所有電子產品皆包羅萬有。和我家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我家的傢俬不多:一部在垃圾房撿回的電視、一張社工送的木板牀和被子、一套桌椅,沒其他了。相比起我的同學,我覺得我所享受到的快樂和幸福遠比他們多很多。
而我爸媽是怎會選擇住在「劏房」呢?我爸是一位攤檔小販,我媽是一位街頭賣藝者,兩人的收入剛好是我家的開支。所以,我從小便不奢求過着明門望族、奢侈的生活。我在家的任務是什麼?不要認為我只是讀書的奴隸。我還幫忙打理「家頭細務」,和害蟲搏鬥,有時還幫忙做飯。每一個月,我們才可以用我們僅餘的儲蓄,買了一些殘破的蕃茄、馬鈴薯和牛肉,烹了一頓美味無窮的飯菜。
有時,我不明白我爸媽為何晝夜奔波,也不能跟我過著平凡人的生活。但是,那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便從小住在比我的家大三十倍的家,享受著豐衣足食的生活。我甚至連一般學生所需的電腦都沒有。我要到附近的圖書館完成我的電腦作業。我和媽媽相處的日子,只有吃飯的一刻鐘,我十分體諒她的忙碌,因為都是為了很好的生活。我和爸爸相處的時間比較多,他早午完成工作,晚上便陪伴我一起溫習、替我檢查功課。所以,我和爸爸的感情特別深厚。雖然,我的家狹窄不堪,但是我卻感受到無比的溫馨。
在某一個下午,我如舊地背着背包,放學回家。打開信箱時,信面寫着「香港房屋委員會」。當我爸回家時,我把信遞給他。充滿喜悅地,我爸打開信封。那封信說道:「恭喜你,你已經成功申請了我們公共屋邨的一個單位。地址在:南尾邨……」原來,我爸在二十年前,向香港房屋委員會申請了一所單位,現在終於可以「上樓」了。然而,這「劏房」遍佈着爸媽兩人世界、和我生活的美好回憶。我也不捨得和我玩的傑仔。
究竟,我們應該住在公共屋邨中的一個比較大的單位,或繼續住在充滿美好回憶的「劏房」呢?這問題,我不能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