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灰色的牆上掛著那粉藕紫色的時鐘裏,秒針一秒一秒、緩緩的移動著,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猶如提醒我要接受現實。已經過了十年了,但那一年的所發生的事依舊歷歷在目;我真的希望這一切一切只是一場寒毛卓竪的惡夢。但現實總是殘酷無情的,我的確入獄了,我的確被社會背叛了,我的確被公義遺忘了。
「如何,如果撐不下去就別再逞強,乖乖的認罪吧。」那把陌生的聲音格外令我感到更為身渾不自在。我緩緩地將眼睛睜開,抬起頭,望著白森森的牆上掛著幾根鵝黃色的燈管,像是枯樹上的黃葉,零零落落地綴在一角,毫不起眼。霎時,臉頰上的汗珠不經不覺的一粒一粒直線淌下,我緊緊的握著雙拳,雙唇不斷微微的震抖著。我呆呆的望著那張陌生的面孔,腦袋裏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我更加不知道我應不應該開口去為自己的無辜去辯護、申冤。
「何晉杰,罪名成立,判監十一年。」
我入獄了。
「唉,又是一個天真、無知的人。」坐在左邊監倉的老年人低聲說道,「用自己的時間、寶貴的親情去換取社會的自由,值得嗎?」「世界不會因你這個無聊人所做的無謂事情而徹底改變。」一句又一句的說話如一把鋒利的刀,一次又一次無情地插進心臟的深淵,流血不止。
「醒醒吧,年輕人。還是做個安份守己的人,然後平平淡淡、循規蹈矩的生活下去吧!你這個不切實際、渺邈的夢,永遠都不會實現,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
我被這句說話怔住了,震懾得久久不能作出反應。
或許我一直也想得太完美了吧。以前其他人會去訕笑自己所做的事,是多麼的多餘,我亦不以為然,不會因為他人而去輕易摒棄這個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夢。這句話,將我徹底的拉回現實。原來以前一直為這個社會爭取的民主、自由而不眠不休上街遊行、發聲等等所付出的汗水、淚水、時間都是白費,最後都付諸東流。
夢想不但被踏了空,更令人無言的是,我入獄了。
我緩緩的抬起頭,凝視炭灰色牆上掛著那粉藕紫色的時鐘,望著秒針一秒一秒、緩緩的移動著,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顯得格外淒涼、悲慟。我低下頭,望著手中緊緊握著那張皺巴巴、褐了色的相片;看著那幾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掛著那彎彎、燦爛的笑容一個接一個在我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眼淚不由自主湧到眼眶裏。心底彷佛有聲音不斷叩問自身,作這樣無謂的犧牲,值得嗎?
以後的我,還可以去相信什麼?當社會、家人也背叛自己、現實把我一直以來用無窮無盡的努力、勞力堆砌而成的美夢瞬間打破時,我還可以做什麼?
心裏就算有多麼的不滿,多麼的委屈、內心不斷為自己的冤屈而吶喊著、掙扎著,我亦只好硬著頭皮忍著、沉默著。我現在才真正感受到在這個時代裏,不是有什麼證據、什麼證人就可以還我清白。現在的我,亦只好埋怨自己的不幸,埋怨自己出生在這個無法治可言的社會。用自己十一年的青春、自由去換取被社會淘汰、家人無情的拋棄,更為艱辛未來,值得嗎?
我是不是應該繼續撐下去,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