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莘莘學子中的一份子。長相平平又帶些邋遢:髮質乾旱,嘴唇乾裂,加上 「大眾臉」,讓人實在是過目即忘;體格卻又有些瘦弱,膚色蠟黃的,走起路來耷拉著肩膀,一副幽幽的景象。
要說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是真說不到幾個,但在學校裡同級內卻是無人不曉。他似乎上學就是作為老師的眼中釘一般的存在,幾乎每天都會被罵個三四次。
我跟他沒什麼交集,每次都是聽到他在上課中突然大吵一聲,回過神來他已經被老師罰去教室外面罰站了。事情的起因我是一概不知,但看到老師皺著眉頭站著,盡力平復心情的樣子,也許是他又欺負同學了吧。我如是想到。
有時到辦公室交作業時會聽到科任老師跟班主任各種投訴,張牙舞爪地描述他的種種所謂惡行,看老師那樣子是氣得很,令我對他又增添一二分厭惡。班主任通常都會把他叫來一頓批評,他依然弓著背,但卻挺倔,死活不肯承認錯誤,一直碎碎唸:“我沒有錯,是他們。”辦公室里只有老師的怒吼,辦公室外的人可就多了,看熱鬧的不嫌事大,都聚在門口看著這一齣戲,時不時更指指點點,又不知誰說了些什麼惹得哄堂大笑。但愈看愈覺得奇怪,同學們中似乎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嘴臉,不是那種重犯被擒如釋重負的神情。
班主任通常到最後見說不動他,便放他回去。但終於有一天班主任已然怒不可遏,忍無可忍朝他吼道:「我的班裏怎麼會有你這種壞學生!叫你家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張了張嘴,但像是發不出聲。眼神暗淡了一二分,更有些空洞。他轉身到座機電話前,緩緩拿起話筒,一個按鈕一個按鈕地按下去,似乎那按鈕有粘性般按下去遲遲鬆不開手。按下撥通按鈕,一條淚沿著臉頰暗潸。電話撥通了,他帶點啜泣,用皺巴的衣袖揩去淚,聲音哽咽。
「媽……老師叫您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