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濕滑的路面上充斥著一面面形狀各異的鏡子,灰蒙蒙的天空倒映在其上,像是照出了我的心事。周遭濕熱的空氣,撲騰的蚊蟻,更使我感到壓抑、煩躁。再加上炎熱的天氣,使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仿佛行屍走肉一般,蹣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意識模糊之際,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最後一個寒冷的聖誕節。
依稀記得那是個「白色」的聖誕,城市披上了潔白的衣裳,鵝毛柳絮從天空中緩緩飄落,路旁的櫥窗上泛著淡淡的霧氣。街上每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像個粽子一般,匆匆走過,在地上留下了腳印……
思緒間,一陣叫喊聲把我拉回了現實。在前方街道處,有一群浩浩蕩蕩的環保團體正在遊行,那是個幾年前成立的團體,口號便是「光復冬天」。瞥了一眼,我便打算改道而行,趕快回家享受冷氣。卻鬼使神差地加入了遊行,一路朝著市中心前進。伴隨著人群中傳來的聖誕鈴鐺聲,我再次陷入了回憶。
那年的聖誕,其實和以往的聖誕並沒有太大區別,街上不是成雙成對的情侶,就是一家人,或者三五好友出去逛街。一群身著紅衣,打扮成聖誕老人模樣的人在舉著廣告牌,發著傳單,街上滿是裝飾燈,聖誕的歌曲響徹整個街道,四處充斥著商業氣息,感覺起來就是一個令人俗不可耐的節日,但那卻是最後一個「聖誕節」。
我所享受的並非商家所炒作的聖誕節,而是是和家人、朋友圍在暖爐旁談天說地,幻想著睡醒後會收到什麼禮物,在溫暖的房子裡,憧憬著聖誕老人童話的,翌日和朋友一起去堆雪人,打雪仗,又或者在大雪紛飛的日子為窗外直面風雪的臘梅加油打氣,這是我所記憶中的聖誕。如今人依在,物已非。炎熱的天氣淘汰了暖爐,趕跑了聖誕老人,也扼殺了不懼風雪的梅花。梅花不開、瓊花不落,寒冬已逝,一去不返。
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夏蟬的爭鳴,茂密的草木,炎熱的太陽,雖別有一番風味,卻已沒了寒冬的意境。也正因此,我們才要光復冬天,畢竟一年四季都是夏天,有誰受得了?
遊行隊伍不斷前行,逐漸壯大,都是為了尋回記憶中的冬天,或許新生代的人不會懂,但記憶中凜冽的寒風卻是那白雪皚皚的冬天所烙印在我們心中的痕跡。
現今地球暖化嚴重,若要打破這死循環,必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但為了讓地球回到從前一般,這又算得什麼?隨後幾年,越來越多人加入了環保團體的遊行,響應了光復冬天行動,地球的氣候漸漸地回復正常。光復冬天的曙光已經出現,記憶中的澄淨藍天、皚皚白雪、凜冽寒風,已經在朝我們招手。
梅花為何要在寒冬中盛開?聖誕老人和他的馴鹿搭檔要在風雪中巡遊?我們為何要光復那寒冷的冬天?
因為聖誕節……因為冬天,沒有雪——是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