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老店好像要結業了。
是嗎,不過也不關我的事啦。
我坐在回返土瓜灣的機場巴士中聽到對面的一對老人和小孩的對話。
我的家很窮,但是為了我的將來,家徒四壁也送我到英國。
這次回來,是出我爺爺的喪禮。
在喪禮上,我沒有哭。
我爺爺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而我和爺爺最深刻的回憶,是我小時候奶奶不給我吃糖的時候,爺爺總是帶我來到那一間士多。
他會牽著我的小手,來到這一間偏僻的,落後的士多。
我永遠也會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微小的燈光,潮濕的牆角。
最起碼路過這裡的人不會注意到那個暗紅的招牌。
那個和藹的老伯伯,每一次他會摸摸我的頭,問我:你想喝什麼?
我很喜歡他笑,老伯伯每次一笑,面上的皺紋也會疊起來,像一把摺扇。
而一大半的童年,我也是手裡拿著一瓶七喜,在那吱吱呀呀的凳上搖著腳。
偶然也有一兩個人來買東西。
聽著收音機的粵曲,爺爺和那個老伯伯閒聊,店外的蟬叫。
真奇怪,平常不愛說話的爺爺,在那個伯伯面前不論聊什麼,總是掛著滿足的笑容。
有時候呢,他們倆也沒有說話,靜靜的在店內呆著,就過了一整天。
我覺得這件老店擁有魔力,有我喜歡吃的東西,令酷酷的爺爺展出笑容,煩惱也會悄悄溜走。
這間有魔力的老店是不是永恆的呢?
不知不覺走到那間老店,拉上的鐵柵,上面有一張黃的紙。
小时候的我,一直都觉得它不会消失,会和爷爷一样,牵着我的手,跟我一起迈向美好的未来。
可是那然后了?
驀地,視線模糊了。
不在了。
舊區老店要結業了。
爺爺也不在了。
無論是老店還是兒時的情懷,也被時代的巨輪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