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敞開那鏽跡斑駁的鐵閘,打開那扇久違的門,踏足這個我幾乎不曾停留的地方,隨之而來的不是那大嗓門的吵嚷,剩下的只是一陣搔鼻而熟稔的氣息.
迎頭一望,塵封的畫框上鑲著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皺巴巴的,然而照片上的人兒臉上卻沒有歲月的痕跡.可是,他們的表情都很不自然,笑容中帶點牽強.而那個眼神帶點焦燥,抿著嘴的青澀小伙子,正是十年前的我.
這看似平凡的家庭照,其實得來不易呢.
“喂,老爸,什麼事…噗…拍家庭照?別鬧了” 二十三歲的我拿著酒瓶,醉醺醺地答道.
“一家人齊齊整整,沒張家庭照怎像樣?”老爸一本正經地說.
“都什麼年代了,真是古板,別浪費我時間.”我毫不留情地推搪著.
電話另一端傳來母親矇矇矓矓的勸交聲,老爸可能被我的不敬擊退了,他語塞了,而我亦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沒有等他的回應.
二十三歲的我打著青春的旗號,享受成為一艘沒有方向的木伐.終日過著放蕩的生活,以自由為名,揮霍日子.你大抵會覺得我是個自我中心不顧家的人,其實不是.因為我連自己需要什麼大概亦沒有沉澱思索過,更何況是顧及家人.
世事真玄妙,就在我掛掉那通聒耳的電話後,擱在公園宿醉的我遇見了我爸. 正當我質疑自己是不是喝茫了的時候,他怒氣沖沖地抓住了我. 我下意識地甩開了他,身旁我酒肉朋友就像看戲似的,豈料老而龍中的老爸突然吼叫說“你這不肖子,完成你老爸小心願也不行嗎?”我頓時羞得想挖到洞淹了自己,就硬著頭皮跟爸回家拍照.
我重重地拴上鐵閘,我搓手頓腳地把两老拉進老爸向鄰居借來的相機鏡頭前,氣急敗壞地按下快門,然後頭也不顧地離去
年輕浮燥的我對老爸在我朋友面前丟面子一事耿耿於懷.一個愛面子,一個牛脾氣,就是這樣父子倆之間就隔了一層重重的隔膜.我都不願意回老家了,老爸也甚少給我撥電話,被两者的關係更疆化.
時光飛逝,一眨眼就十年,歲月不饒人,那個無頭無腦的黃毛小子慢慢浪子回頭,然而,老爸卻不像以往一樣老如松柏,他就在今日永遠地睡著了.
今日終於知道十年前拍家庭照的意義,就是給守候的人想念離去的人的憑藉.十年前,老爸通過這照片冀望著我的歸來;十年後,我凝望著這照片留下一絲絲思念,一點點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