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怎麼上不了去呢？」

「不要害怕，要加油喔，小喬！」

「呼...好耶！瑪莉很乖啊！請你吃一個蘋果。」瑪莉看來很高興似的，立刻帶着我去花園繞一個圈圈。

「小喬，開心嗎？記住要坐穩啊！」

「多謝你喔，媽媽！這個下午真好玩。看！瑪莉也很開心呢！」瑪莉擺動着牠的尾巴，很是可愛。

跟瑪莉玩耍完後，我和媽媽坐在太陽傘下歇息。

「小喬，你在上次鋼琴比賽的努力，媽媽是看得見的，」媽媽從桌下拿出了一個大盒子，和一張小卡片，「屬於你的——冠軍獎盃，還有...這是Miss Lau的名片。」陽光照在這個婦人白晢的肌膚上，綻放出成熟的光彩。

媽媽說過，只要我在鋼琴比賽中盡力表現，就會請劉老師來教我。能被劉老師這樣出色的練馬師教導，真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啊，「嘻嘻...」我掩着嘴笑。

「我已經聯絡過Miss Lau，她願意當你的教練。啊，差點忘了，爸爸為此特地興建了一個練馬場地，待他公幹回來後，就會和你一起出席揭幕儀式。這份禮物，怎麼樣？」媽媽微笑着說。

「媽媽，我愛你。」我躺進媽媽的懷裏。

「怎麼...乖...乖女兒...」我嘗到了淚的味道，「只要你在，我失去甚麼也不怕...」

* * * * * * * * * * * *

一個星期後，劉老師來了。

揭幕儀式，也就在一頓自助餐中完滿結束。

不過，參加完揭幕儀式後，翌日，爸爸便匆匆離開了。

「爸爸，你那邊行嗎？需要我來幫你嗎？...」儘管媽媽每天都以笑臉迎人，但作為她的女兒，我總感覺到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那通電話，一直縈繞着我，揮之不去...

「小喬，你近來上課怎麼心神恍惚啊...」

* * * * * * * * * * * *

跟劉老師上了幾課，我漸漸學會了控制馬匹。

現在，除了做一位享負盛名的鋼琴家外，就是做一個像劉老師這樣出色的練馬師！她精湛的技術令人目不轉睛，而且，她和馬兒的默契，那種所謂「心靈相通」，實在叫我為之感動。

總之，她很強。

我，一定要變得像她一、樣、強。

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充滿我的全身，直至我無意中...

「Miss Lau，真的對不起...我想，下個月小喬...要暫停上課了...因為家裡的經濟問題...實在不容許...嗚...」媽媽努力忍着淚水，卻又...她那種難言之隱，令我心如刀割...

「黃太太，請不要哭，我認為小喬很有潛質當騎師，這樣吧，我每個星期都騰出一點空檔，看看她學成怎樣，順道教一下她吧。我知道小喬還是很想繼續學下去的...」悲從中來但又感動的感覺，沾濕了我的眼睛。

我頭也不回地跑到花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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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抱着瑪莉，「瑪莉...只有你才不會從我手中溜走...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嗚嗚...」這匹小白馬用頭碰了碰我，像是安慰我似的。

瑪莉又帶我繞圈圈，原來同一件事情，只是不同的時間，心情卻是天淵之別。

我隱約聽到汽車的剎車聲，使我虎驅一震。司機想必很煩燥。

好懷念... 我開始憶起以前的快樂時光，無憂無慮...瑪莉穩步地走着。

「呠呠！」突然，一聲刺耳的響鞍刺中了瑪莉的耳朵。

「糟了。」我心知不妙，「該怎算好呀...」我絕望地哭了起來。

這時，瑪莉害怕地嘶叫，蹄子在亂踏着...「來不及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一剎那，我抱着瑪莉的脖子，身體不停地顫抖。

「害怕」、「失控」，原來是這樣的...。

十二年來，我一直被呵護着，恍如一棵溫室小樹苗。

現在...

我被我疼愛的小馬甩了下來。

我的右手支撐着地面，「呃...」那種劇烈的疼痛...令我失去了知覺。

我連呼救的力氣也沒有。

靈魂...已經枯乾了。

唯一，瑪莉悲慘的哀號，我聽得很清楚。

* * * * * * * * * * * *

直覺告訴我，我已經被送進了醫院。

除了藥水的味道、擔架床經過的聲音外，我還感覺到一種負能量在侵襲着我。

它在纏繞着我，迫令我服從它，如果我抵受不住，它將拉着我通往死亡的幽谷...

媽媽，你在哪？我好害怕、我好辛苦...

* * * * * * * * * * * *

「小喬、小喬...」一隻手溫暖着我的手心，我終於感覺到一絲希望...

我微微張開了眼睛。

「我是劉老師，你剛才墮馬受傷了...」

「媽...媽媽呢？」

「媽媽知道你受傷後，受驚暈倒了，她在另一個病房...」有話直說是劉老師的缺點。

我淚流不止...

「請問你是病人的家長嗎？」一把男聲出現。

「我是她的老師。」

「小姐，請你作好心理準備，病人右手組織壞死，情況不太樂觀，可能要切除傷肢。」

「那...一定要嗎...」

「要待她的家人決定。」

「不要！小喬...對不起...是爸爸害了你...」爸爸...

* * * * * * * * * * * *

「小喬好厲害喔！拿到了比賽的冠軍。」媽媽瞇眼笑着，豎起了大拇指。

我沒有說話，只是神氣地模仿着剛才彈琴的姿勢。

「爸爸後天就會回來，那時表演...給他聽聽吧...」媽媽若有所思。

「哦。」我垂下頭，撅着小嘴，走回了房間。

向來，我都不太認識爸爸。

* * * * * * * * * * * *

「小喬...是爸爸駕的車嚇怕了瑪莉...」

坦白說，我不想接受現實。

「小喬，我並不奢望你原諒我，只是希望你能...」

我摟着爸爸，一時說不出話來。

翌日，我已經看不見自己的右手。

我能到達天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