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幸福總是短暫的。
如果凡事皆有代價,快樂的代價便是痛苦。
一個是華美短暫的夢,一個是殘酷漫長的現實。
我被聆聽,被了解的愉悅感很快就被人剝奪了,就像是手中攥著的糖果突然被別人硬生生搶去。取而代之的苦澀,再次侵襲我的身體,使我遍體鱗傷
其實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我的噩夢會來的這麼快。
我看著眼前的景色,顫抖著捏緊了拳頭,告訴自己要忍住,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習慣了,我不在意的。
可是我扛不住了,沒有辦法假裝不難過。一萬個人從我的身邊離開都不及森林的離開那麼讓我......痛徹心扉,那麼刻骨銘心。
有一種孤獨感從我的腳底鑽出來,緩緩籠罩住我,感覺身體的血液也慢慢冷了起來。
砍伐工人拿著電鋸忙碌地周旋在卡車和砍伐樹木的地裡,我聽不到電鋸的聲音,只有森林裡樹木的呼救聲在我的耳邊徘徊。
隨即一棵又一棵的樹在我的眼前倒下,直至裝滿了一整輛大卡車為止,這輛大卡車才剛剛裝滿,對面又開來了一輛。
我想上前問他們在這裡施工的原因,但是我的話語是無法被解讀的,因為我無法靠聽人聲學習說話,所以語言能力也幾乎完全喪失。
在人們的眼裡,我只是個只會支支吾吾伊伊呀呀的怪胎。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工人發現我,揚手示意我離開,他們的嘴張張合合,可是我卻什麼也聽不到,每天的生活就像是活在了默劇的世界裡,所有人在我眼中都是沉默的。
現在,連我唯一能與之交流的這片森林也消失了,我卻無能為力。
豆大的淚水從眼眶中流浪,像斷了線的珍珠灑落一地,放聲哭泣,卻連自己的哭聲都聽不到,心中的委屈一時無從發洩。
模糊的視線裡爸爸媽媽的身影出現了,他們的眼中充滿了焦躁和不知所措,兩隻大手一把從左右兩邊握住了我的手,我就這樣懵懵懂懂地回了家。
三年之後。
漸漸的,我已經走出了失去聆聽者的悲痛,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我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地方,那個地方現在已經建成了幾棟高級會所,樹木估計都已經化為我們平常用的紙張。
我已經釋懷,但看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才發現最慘的不是年少的我失去了聆聽者,而是很多動物沒了棲息所,現在居無定所,無數無辜的樹木被人無情地濫伐。
在這一刻,我只希望森林的聲音也能為所有人所聽到,能為所有人所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