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桌上放了一張長長的名單,名單上的字密密麻麻的.細心一看,便能看到名單上印著一間間在全港十八區中有”潛質”成為”新晉”的中小學校,這些學校近年收生率每況愈下,大大耗用著政府的資源.我托了一托眼鏡,矇著眼睛,聚精會神地細看每一間學校的詳細資料.

“到底那一間能”有幸”成為第一間我執行殺校令的學校呢?”這個念頭在我腦中掠過無數次,就如無數的流星在漆黑的夜空中滑過一樣.說真的,現在我的心情極為複雜,既為苦苦工作了五,六年,妁終為能執行殺校令而感到無比興奮;但另一邊廂,卻又為應殺那校而感到苦惱,同時亦怕不能勝任此職而感到憂慮.

在千挑萬選之下,我選剩了最後十間學校.我決定到這十間學校作一次實地考察,由學校外觀至學生上課情況,由師資至學生質素等都是我考慮的重要因素.但在觀察七,八所學校後,我發覺它們全是不相伯仲的:校舍殘舊,垃圾隨處可見,學生上課情況混亂,小則擅自離座,大則大聲喧嘩,視師長而無睹.老師又無真實料子,對教學亦不見熱誠,對學生的行為也就不了了之,學生的行為如此差劣,品格定當可想而之,而學業成績也不用多說了.實在感到很灰心,豈有差劣至此的學校?實在很想把它們一并除掉.

到了最後一間學校,我督了督它的校名:香島中學,我心想它亦應與之前的數間學校無異,多看也是白看,一心想盡早了事回家從長計議.豈知一踏進門口,抬頭一看,竟看到我一輩子中最討厭的人,心中即起萬分厭惡.

他徐徐走到我跟前,眼中亦帶有兩分驚愕,說:

“健邦,很久沒見呢,我是這間學校的主任,歡迎你今天到訪本校.”

說罷就伸出手來就欲與我握手.我在心中啐了一口,眼尾也不看一下他即踏步向前,說:

“林主任,我們還是快快開始吧,別浪費時間.”

我的言詞間無什感情,但這也沒什麼值得稀奇,在我身後的這個人,打從初中開始我倆已鬧不和.因為什麼事呢?倒也忘記了.但今日一見,他卻在像倚熟賣熟的,心中不由得更憎惡他了.

他帶我參觀過幾個班房的上課情況,又看過校舍四周的環境.說老實話,這與之前我參觀的學校情況相若,或應說這間學校的情況較好,加上姓林的說了一個學校正推行的”改革大綱”,已見其成效,這所學校實應從殺校的名單中剔除,但我的心中實在對姓林的厭惡不已,什麼改革大綱早已被我拋在九逍雲外.

回到家中,我開始著手提交報告,不管什麼現實情況,也不理什麼真理、良知了,為著一個已記不起是什麼原因的仇恨,”香島中學”這四個字,在我第一次執行殺校令的報告中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