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感覺。

我看到傑的口在開合,卻什麼也聽不到。

是只有自己一個投入的世界。

這就是所謂的天堂嗎?也不是很自由很快樂嘛。

傑騙人。

可是,雖然不是很好的感覺,卻好像會令人意猶未盡……?

不可一,不可再……是吧?

***

那巳經是一個月前的事。

「我染上毒癮了。」

我記得當我透過話筒對小音說時,她很驚訝,也很緊張。

「什...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你現在怎樣了!?」

「沒什麼特別。」

她靜了,再也沒有問什麼。

做了七年朋友的我們深知對方的性格:她知道再怎樣問也不會得到答案。

只是,現在她每天也會打給我,作為默默的支持。

可是,她這樣做會有用嗎?恐怕也是途勞無功吧。

我現在就和慢性自殺沒什麼分別。

每天行屍走肉的過,忍受不了時便偷偷摸摸地吸一兩口毒品,一點也不快活,更別提快樂至死了。

傑,你真是個大騙子!

只是,被騙的我,也是一個笨蛋吧?

***

「你這算什麼!?我辛苦賺回來的錢你竟然拿來買那該死的毒品?!!我真的白養你了!!!」

我的爸媽早在兩星期前就發現了這件事。

「對啊,不是嗎?」我不慍不怒的道。

他浪費唇舌地大吼大叫,說來說去也不是為了錢。這是我預料中的事。

可讓我驚訝的是,比起以前,媽竟然對我好了。

難道真的要我去吸毒才能喚回她的母性?

我真可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戒不戒毒有分別嗎?

的確,我有想過戒毒。現在連我也瞧不起自己。

但是,既然戒不戒毒也沒有什麼改變的話,那我繼續這樣好了。

反正,世界少了我也會繼續運轉。

反正,不會有人為我的逝亡感到悲哀。

不是嗎?

***

又一個星期天的夜晚。

電話的另一邊是傑那欠揍的小子。

「怎樣啊紫,要幫忙販毒嗎?能賺到不少錢啊!」

想不到他竟然還敢來找我,真不怕死。

我二話不說便掛了線。

「鈴…鈴……」他不覺得煩的嗎?!

「又怎樣了?!」我吼道。

「對不起,這裡是醫院。請問是向日音的親友嗎?麻煩到醫院一趟。她撞車了。」

什…什麼?!

小音她…出事了!?

「請問有人在嗎?我是九龍…」

之後她說了什麼, 我巳經聽不到了。

顧不得媽在背後叫囂,我披上一件外衣便出門了。

不可以,小音一定不可以有事……

這是我唯一的念頭。

當我抵達醫院的時候,一個護士正等著我。

她查明我的身份後,便向我解釋小音的狀況。

「向小姐的腦部受到撞擊,有些內出血,血塊壓到部份神經。我們巳經做了緊急手術,她現時昏迷中。」

「她會醒來嗎!?」

「那就要看她的意志。她應該不會出現失憶的狀況,但醒來與否還是未知之數。」

我雙眼無神地看著在病房裡依靠氧氣罩呼吸的小音。

她臉色蒼白,心電圖顯示出來的那條波折的線好像一不小心便會斷掉,很脆弱。

小音,你不會留下我一個的吧…?

你會醒來的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離開醫院的,但那個好心的護士好像在我離開時把一樣東西交給了我。

***

回到家,我發現媽在客廳裡等我回來。我跌坐在沙發上。

「發生什麼事了?」她問道。

我揮一揮手,想叫她回房去,不料手卻掃掉了一樣硬硬的東西。

那是一個相架。

是有著我和小音合照的相架。

我立刻伸手一抓,試圖阻止它下墜。

可是,還是不夠快。

那塊玻璃面破碎了。

對媽的大呼小叫充耳不聞,我看著自己的手被玻璃割出一條血痕,顫抖的拿出照片。

那是三年前我們在學校榕樹下拍的。

小音和我一起做出惹笑的動作,我們都笑得很燦爛。

那些時光,回不來了。

我突然衝進了房間,開始尋找那包白色粉末。

只要吸一口。

吸一口後,我便會進入夢境。再醒來就會發現,其實小音什麼事也沒有,這一切其實只是另一個夢吧?

要逃避一個夢,只要闖進另一個夢便成了,對吧?

手下意識的伸進口袋,摸到剛剛護士給我的東西。

那是…小音的手機!?

為什麼…

我按下按鈕,望向屏幕。

我呆住了。

「記著啊,我們的承諾。未來的回憶啊!」

我好像看到小音在我面前,對我這樣說著。

和記憶中的她重疊了。

那也是…三年前的事…就在拍照的那天…

***

「若慶幸你在這時,從回憶中可找到美景…

願以後更起勁再力拼, 一天不再年輕…

在回味舊旅程, 亦會為明日記憶高興。」

我們哼著歌,在樹下許下承諾。

「吶,要記著這天啊!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要一起創造未來的回憶啊!」

「嗯!」

我們笑著打了勾。

***

我哭了。

「對不起,小音......」

對不起,我忘記了……

「我不應該忘記的…對不起……」

按鈕上好像還有些血色。

這是那笨蛋在昏倒前堅持留給我看的訊息吧。

真傻……

我感到更多液體從眼角滑下臉頰。

<下方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