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們不能強行改變時鐘的轉軸,不能回到過去重新再開始。這一切都只能成為往事,永遠埋藏在我心的深深處。
「啪嚓!」我出生了。我張開眼,看左,又望向右,抬頭仰望,再低頭看看。「這是怎樣的世界呀?」「我的爸媽呢?」我看看自己,古銅色的,胖胖的,到底我是什麼呢?不久,遠處走來一個黑影,一步,一步,逐漸,逐漸,走近我。我還趕不及看清他的樣子,就給他搬上貨車了。
「歡迎光臨!」我皺着眉頭,小心地張開眼,就發現我已經身處一個五光十色,人山人海的地方了。「這是什麼地方?」路人快速地經過,受着路人的凝視、斜視、無視……只好靜靜地待在這裏,那感覺就像在刑場等候受審一樣。我看看我身上,多了紙牌:「單人床床架,五百元!」不久,那名年輕人走近我,對着我微笑,很快便買下我,把我抬回家。
到了他家,這裡很小,看來應該只有二百呎左右,雜物胡亂地放,家中只有一個字,亂。他抱起我,我放鬆地貼緊主人,感受一下他的懷抱,暖暖的。他輕輕地把我抬到睡房的一個小角落。我一坐下,周邊的傢具朋友都向我打招呼,風扇向我揮手,書桌向我微笑,時鐘向我躹躬。「呯!」我都以聲音回應它們的問候。一會,主人就抬著床褥進來,放在我身上,它就是我的新朋友了。
每天晚上,我和床褥都會商討:如何能使主人睡得舒服,為主人充好電呢?「滴滴!滴答!」十時、十一時、十二時……很晚了,主人還沒回來。「咔嚓!」主人回來了!洗澡後,他都會躺在我和床褥身上,玩手機,玩到很晚,才慢慢地躺平身體,睡著了。這時,床褥便會放鬆身體,使主人猶如置身於天上的雲一樣,軟綿綿的,毫無壓力。可是,我就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強行支撐自己的骨架,令整張床變得穩固,整夜不眠的保護主人。「啊!」主人轉身,我承受的力就更多。「不如你也休息一會吧!讓我撐著主人。」床褥對我說,我都會以微笑回答。這時,我就會放鬆一下,爭取與主人相處的時光。可是,隔着床褥,我往往都不能與主人有親身和緊密的接觸,只能在背後,默默地支持他,使他安睡,讓他有個美好晚上。每晚,我都在暗處,偷看主人,每每看到他,心裏都會微微笑起來。
日子久了,主人老了,我也老了。他睡覺的時間多了,不,只是在床上的時間多了。十時許,他便會上床休息,但他只會撐開眼,開着收音機,看着窗外沉思,想着什麼?我也不知,只知道周圍都老了。我的骨開始鬆脆,床褥變得霉爛,主人變得寂寞,這一切都變了,唯獨我對他的情,永不改變。
即使他離開了我,我離開了他,彼此的情都仍在。當天,他選中我,為我們打開主僕之門,是注定的緣份,也就是他,令我有這麼不一樣的一生。我只是一張床架,與主人相處,永遠都有層隔膜,不能與主人有親密的接觸,但我很珍惜支撐着他的美好時光。過去了,這一切都成了回憶,我和床褥的默契,我和主人的主僕之情,都只能永遠埋藏在我心深處。
遠處,走來一個黑影。一步,一步,逐漸,逐漸地走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