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小姐,小姐。」家中唯一的傭人,管家明姐喊住了正準備出門的我。

「怎麼了?」我不耐煩地回頭問。

「請問小姐這麼晚了,要一個人到哪裡去呢?」

「要你管麼?連我老爸也不理我,你一個管家算甚麼?」我狠狠甩上家裡的大門,只剩明姐在廳中呆立。

即使母親已經離世五個多月了,我跟父親依然沒有溝通,他有他的工作,我有我的玩樂,甚至班主任多番要求見面,他都以工作繁忙來拒絕,我倆仿如兩個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現在的我,已經戒不掉每天晚上到酒吧狂歡到深夜的習慣了;明知道毒品對自己的身體有害,卻仍然沉迷於其中。十六歲的我,樣子憔悴得像三十多歲的大嬸,臉如死灰,頂著兩個大大的眼袋,腳步浮浮,不時會自言自語,身體虛弱得不像話。可是我卻丁點兒也不介意,反正我變成甚麼也沒有人會注意。我踏著飄忽的腳步來到酒吧門前,再度進入那個五光十色、令人忘我的花花世界。

不知怎麼的,一踏進去時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強勁節拍的音樂叫我頭痛不已,也許是病倒了。我搖搖頭,強提起精神,找到了我的一群朋友。他們慣常地把一袋七彩繽紛的藥丸交給我,而我像是看到救星般,兩眼瞪得老大,一下子就把那些藥丸吃光,伴隨著的是一杯又一杯的酒,一切的動作像平日那麼自然,卻又隱隱透露著點不妥。

終於,我那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了,一陣噁心的感覺直湧上喉頭,我二話不說就往洗手間衝去。胃內的東西唏哩嘩啦地自口中衝出,簡直把整個胃給翻了出來。我勉強地撐起整個人,雙腳卻不聽使喚的跪倒,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我便在地上不斷抽搐,一絲白沫自口中流出。

「心怡,心怡......」一把天籟般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我四處張望,發現自己被一團白霧包圍著。終於,我看到那個聲音的來源了,是母親!我朝思暮想的母親!她帶著哀怨的微笑看著我,而我則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只是,母親看似在眼前,卻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心怡,為甚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媽很擔心你!」母親溫柔地說。

「媽,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我哽咽地說,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答應媽,以後要乖乖的,乖乖的......」母親的聲音漸漸微弱,身旁的白霧亦徐徐散去。

我赫然驚醒,看見父親在一旁的沙發睡著了,四周盡是白色的佈置: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大門、白色的、白色的櫃子......我心頭一怔,這該不會是靈堂吧?拜託這千萬不要是我的喪禮!

正當我沉浸在驚嚇中,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及時把我拉回現實,我抬頭一看,兩個警察正站在我的前,我心知不妙。

「小妹妹,我們從你的身上搜出少量毒品,現在懷疑你吸毒並私藏毒品,稍後我們會正式進行調查。請問你有沒有話要說?提醒你,你所說的一切將會被記錄下來,作呈堂證供。」

我正想張開口否認一切,但一看到疲累的父親憂心忡忡的樣子,想到母親所說的話,也是時候該停止這玩命遊戲了,我只好支吾其詞地道出這數個月來所發生的事情。

警察走了之後,父親坐到我的身旁,淚眼盈眶地說道:「心怡,爸對不起你!這幾個月來辛苦你了!」

我無言而對,早已泣不成聲的我只好緊緊抱著父親。這件事雖然差點賠上了我的命,但也令我跟父親和好如初,說實在的,父親還是關心我的。

後來,我正式被起訴,被判入戒毒所一年。在那裡頭,吸毒的後遺症慢慢浮現,我常常要上廁所,又會幻聽,身體有時會不聽使喚地顫抖,而且整個人都腫脹不已。同時,這也讓我明白到以前的自己,果真是好傻好天真,居然笨得會相信那個人,吞下那叫我後悔不已的藥丸,犯下我一生中最大的錯。

一年後,我重返社會,得到父親的支持,因而決定重讀中四。我再次奮發向上,終於考上了全港最有名的大學。

「各位同學,姐姐在這裡衷心希望大家不要吸食毒品,也不要隨便的相信別人,千萬不要像我一樣,做出一些令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生命可一不可再,大家一定要好好珍惜,要向毒品說不!」

回想起五年前的一幕依然叫我心有餘悸,所以我決定應母校要求,回到舊校向小師妹們講述我的經歷,也讓我可以真正脫離毒海,向五年前的我說再見。

「媽,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會乖乖的,不再讓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