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思想一個問題,今年的冬天我將會如何?
我的祖先出身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美國,由一個叫布萊克的男人製造,而我就是第五代。出身自八十年代的我,有如當時漫畫業那般旺盛發展,我的兄弟們早已分佈在世界各地。在一個明麗的清晨,我被送到一戶人家中,他們看似不太富有,只是一戶普通的家庭。面前的一個男人,他為我感到自豪;一個女人為自己不用洗衣服感到喜悅,還有一個小孩正為我的外形感到好奇,而我則在遐想自己未來的光輝。
日復一日,我在這家已服務了半年,每日看到那個女人滿足地把衣服放進我內,有時聽到她飄飄然地向其他鄰居談到我,一種沾沾自喜的感覺便油然而生,即使那時太多衣服給我清洗,但愈多衣服愈能代表我的榮耀。那個經過半年仍每日把頭塞進我身體內窺探的小孩,似乎挺喜歡我的, 他仿佛是一個小畫家,常常在我身上畫東西。記得有一次,他被爸爸責罵後恨恨地在我身上畫上數筆,當時我真想罷工抗議,但想到他不是立即找媽媽,可知我在他心上有着舉足輕重的位置!我放鬆心情,突然那個小孩「嘰」一聲,我看看自己的身體,說:「喂!怎麼畫上一個有幾道刀疤的男人?難看極了!」但凝望着他的笑容,我也不忍再批抨這幅「傑作」了,也許這就是他對我珍而重之的證據吧!
年復年,那個小孩已升上四年級,他每日將衣服交託我後,便會坐在我旁邊,向我細訴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也許是家人的趣事,或是學校所學的知識,甚至是自己的秘密。有一次,他靜悄悄地把一條濕透的褲混入衣服中,他怯聲怯氣地對我說:「我昨夜尿床,爸媽並不知道的,記得千萬要守秘密呀!」真教我不知生氣還是可笑。他又把自己偷吃媽媽零食的事告訴我,害我忍了多少日子,怕自己不能守口如瓶。不知為何,每次他與我傾心吐膽總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即使我說不到,我表達不到,我只是一件家具......但我們之間的感情己像種子萌芽在心上。
轉瞬即逝的時間永遠令人希奇,那個小孩已升上小六。憶起某一日放學,他手舞足蹈地回家,原來他的作文第一次受老師嘉許,題目是我最喜愛的家具,而他更非常雀躍地朗讀:「我最喜愛家中那一台為我洗淨一切污泥的家具,它穿着一身退色的外殼,坐在洗手間的角落,七年來他不停的旋轉,無論我的衣服多麼骯髒,它都為我洗,從來不發一句怨言,它是我第二個媽媽......」
一切都是美好的,只是秋天的某一個晚上,那個小孩站在我前,輕撫着我的臉,一雙眼睛是跌倒含淚的小女孩,他的口中吟着不知甚麼話,漸漸地我聽見了,原來今年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