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你今天早上還會帶我去那間餐廳吃早餐嗎?我想吃牛角包和煎雞蛋喔!」這把天真無邪的聲音總繞著我身旁,那個人就是我。
我很記得小時候,爸爸每天早上都會帶我去一間法式餐廳吃早餐。每當我牽著他手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一隻柔弱的雛鳥,享受著給爸爸保護的感覺。因為,爸爸的手是最厚大,最溫暖的,這些幸福的片段確真令人難以忘懷。
我背著沉重的身軀步進房間,剎那間百般滋味在心頭,心情矛盾得很。房間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唯爸爸的記憶之中再沒有了我的存在。上天總安排了一個又一個的考驗給我們,好讓我們攜手共同跨過難關。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我深信,我和媽媽一定能幫助爸爸渡過難關的。我翻開抽屜,取出那本厚厚的相簿,細味昔日溫馨的情懷。看著看著,我也不知不覺地入睡了。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金色的太陽照耀著大地,緩緩的風吹動了窗簾,我睜開眼睛,揉揉雙眼,打個呵欠,好好的迎接這美好的一天。
「爸、媽,早啊!」我愉悅的說。「早安。」坐在餐桌前的媽媽沒精打采地說道,爸爸只瞧了我一眼,一語不發。我坐在桌前,跟父母二人共進早餐,我心想打破冷場,便開口說:「爸、媽,不如我們今天一起出去玩,好嗎?我出國讀書那麼久,都沒有好好跟你們倆聚聚,你們該出去輕鬆一下的。」媽媽點頭示意,可惜我期待看見媽媽甜蜜的笑容,還未曾在她的臉上出現過,我的心也難過不已。
吃完早餐以後,我們一家便乘渡輪到長洲去,那是我們一家往時最常去的地方之一。我和父母在長洲的大街小巷隨意踱步之際,看到了海旁附近林立的自行車出租店。我說:「爸,你還記得以前有帶過我來長洲踏單車嗎?我小時候其實是不懂踏自行車的,是你每一次都在我後面扶著,協助我平衡車子,我才不會跌倒的。你有印象嗎?」「喔,是嗎?」爸爸的空洞的眼神之中有點兒困惑,冷冷地說道。此時,我能從媽媽的眼眸裡看得見她心裡面已沒有了曙光。這兩年來,我竟然沒有陪著媽媽渡過這段非筆墨所能形容的艱苦歲月,我心感愧疚。
突然,爸爸難得開金口,說了一句:「不如我們去吃午餐吧!」我和媽媽異口同聲的連聲叫好。我們去了一間老字號的魚丸河粉店,每人各點了一碗魚丸河粉。這碗魚丸河粉的份量很少,可是,每一口美味的食物,都令所有客人垂涎三尺、流連忘返。皆因食物本身的質素高,加上老闆用心的烹調,使客人們感受到愛的存在。我們三人圍著小桌,靜靜地享受著這「愛的魚丸」,感受著世間上這平凡的愛。
爸爸細細咀嚼口中的魚丸,說:「這種味道似曾相識。」他突然掉下雙筷,雙手抱著頭顱,眉頭深鎖,樣子似是痛苦不堪。「魚丸……我的女兒掉了一隻牙……有『骨頭』的魚丸……」爸爸一連串的說了一堆零零碎碎的話,媽媽頓時落淚,喜出望外的說:「爸爸記得起你了!那次是你第一隻乳齒脫落之時呀!」
有時候,區區一顆魚丸,可以不經意的勾起我們種種有喜有悲的回憶。這是偶然、必然,還是命中注定?不得而知。此時此刻,我只想好好珍惜我擁有的一切,便已心滿意足了。
自此之後,我和爸爸、媽媽都一同放下以前愁容,亙牽著手,好好享受生命中每一碗「魚丸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