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閔少校輕拍我的肩膀一下,示意要我整理好心情備戰。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站在這裏的不再是田少尉,只是一個被挖空的軀殼...
「叛變」這兩個字不禁令我想起金老師之前所說的「犧牲」,難道這是他隱晦的告別?他所說的注定為所愛的一切犧牲是甚麼意思?令他牽掛的又是甚麼?把他困在牢籠的又是甚麼?他究竟背負着甚麼?不過我知道他一定是有難言之隱。
這些疑問就如洪水般向我湧來,我感到快要窒息了,我的頭很漲痛,眼前景像開始被黑點覆蓋,突然「啪」的一聲,隱約感到是暈倒在地上了,但沉重的眼皮及身軀都使我不能動彈。
忽然一陣強光映入眼簾,我勉強地張開雙眼。「你還好嗎?你已經睡了整整一天,你先休息幾天,戰事那方面,我們仍有能力應對。」閔少校説。他停了一會,似乎察覺到我此刻在乎的都不是這些。「金老師正在被全力輯捕,有線人回報他在舊營地出沒,其他的我都不清楚。不過無論如何,事情很快就會過去,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田少尉。」「我知道了,閔少校。」我只是在敷衍着他。
輯捕?被輯捕的「叛徒」會有甚麼下場實在難以想像。我要去找他嗎?舊營地,第一次邂逅他的地方。他曾否想起我嗎?
金泰亨,我會來找你的。即使代價是背負逃兵的罪名,我都願意。
我趁着戰事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絕大部分的士兵都在戰場上,留下的都只是老弱殘兵。以我堂堂一個少尉,要走出軍營並沒有難度,只要說是受上司指令到戰場上陣,就不會有人起疑。
沿途遇到幾個受傷休養中的士兵。「報告田少尉,你是在追捕金泰亨的嗎?」幾名身受刀傷的士兵向我報道。幸好刀傷很輕,看得出施刀者是刻意手下留情的。直覺告訴我此事與金老師是有關的。「是。」我遲疑了一會後回答。「我們是受指令來輯捕金泰亨的,剛才遇到了他,他逃走了,但有輕傷。」「你們先折返吧,我會繼續追查。」我裝作冷靜地說。
感覺他離我不遠。
一名身穿寶藍色軍服的男人吸引了我的注意。他跌跌撞撞地走,看似受了傷,我連忙上前扶他。「先生,你還好...嗎...?」眼前的這個男人,我不是在發夢吧?
他,臉上沒有以前的那種氣勢,反而令我有想保護他的衝動。我掃視他全身,看見寶藍色的軍服上沾染了紅色的血,他真的受傷了。
「柾國?你為何會在這裏?這段日子,很對不起。我...我是身不由己的,我是一個間謀...」我把手放在他沒有血色的唇上,示意他無需解釋,因為我相信他,知道他有苦衷的,如今看見他慌張地向我解釋,更深知他是在乎我的,在乎我會否誤會他。
「比起當一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田少尉,我更掛念的是當金老師的學生,更嚮往的是當金泰亨的朋友,一個願意讓我與他共同分擔苦與樂的朋友,兄弟。泰亨,我不介意被輯捕,被當作逃兵,只要是與你一起,我都不介意,你呢?」我溫柔地説。他冰冷的手緩緩地握着我的手,久違的微笑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你不覺得被背叛了嗎?你不會覺得我的背景很復雜?」我搖搖頭,一手把他拉到我的胸膛,輕撫着他的頭。
也許我們並沒有未來,但此刻有你就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