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三更半夜又想去哪裡？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不要跟那群狗黨混在一塊！」

「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還有，我已經十六歲了，你不需要天天管著我！」

門把轉動的聲音，喀啦──

「什麼，你竟敢…」

啪！那女人賞了我一巴掌。

「哼！你又不是我的生母，你只是怕別人說閒話，才把我領養回來的。你沒資格打我！」

啪啪啪接連又挨了幾下耳光，然後我一溜煙地鑽出門…這是我第二次離家出走了，而且這次絕對不回家。

※※

總算到了，他們在舞廳後門等我。一身髒衣服，留著粗短鬍子的是龐德、穿著黑色繫繩背心裙的是小莉、壯碩豪邁的是溫仔、長相標緻的阿宏一個人逕自在角落吞雲吐霧；莎莎則站在一旁，那可人的笑容將我俘虜…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現在可以出發啦。」

「沒關係，」龐德拍拍我肩膀，然後催促大家「快點上車吧。我們得趕路回公寓，否則晚一點怕會遇到條子。」

※※

回到公寓，大家圍著桌子聊了起來，原來我們的背景都蠻相似呢──都是對自己的家庭極度厭惡，渴望自由和解放的一群人；除了龐德年紀稍長，我們的年齡都是十六、十七歲；彼此的愛好接近，都是活躍於黑夜的貓頭鷹、不滿生活愛搞破壞的憤青──我在這裡找到屬於我的世界，那種歸屬感是我不曾擁有的。

我們一直聊，一直聊…不曉得聊了多久，我的心情越來越好，而時間彷彿被凝結在這個空間。在各自分散為不同小圈子後，莎莎過來跟我坐在一起，她就像天使一樣綻放光芒，我深深被她懾服了，我願意永遠跟她一起待在這裡…她告訴我，她以前經常被施與家暴，每次聽到她爸爸的聲音都會膽顫心驚，後來她遇上了小莉，小莉鼓勵她逃離那個家庭，搬過去跟他們一起住，那時莎莎才十三歲便跟他們走。你不敢相信吧。我心想，這麼文靜的一個女生，小小年紀就懂得做出正確的選擇，看來我十六歲才離家出走是遲了點。

晨曦漸露，也意味著我們該休息了。

※※

幾天之後，我才發現一項驚人的事情…

他們坐在地板上，龐德把箔紙分給小莉、溫仔、阿宏和莎莎，阿宏拿了火柴點火，放在紙的下方。我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看到那一縷縷白煙。他們的嘴唇靠近箔紙，貪婪的吸著一圈圈的白煙，然後緊閉雙唇停止呼吸，過了好久才慢慢地呼氣，臉上露出的笑容無比詭異。

「我現在覺得好多了。」小莉說。

「那是什麼？」我問。

她揮舞著雙手，感覺很神祕，「海洛因。」

「真的？真的是海洛因？」我其實心裡滿害怕的。原來他們有這樣的勾當，原來他們是毒蟲、原來他們是毒蟲…我知道海洛因這種東西是碰不得的，一旦你沾上你這輩子便玩完了。最後你會搶別人的皮包來購買海洛因，然後被抓去關，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溫仔也弄了一個給我，可是我搖搖頭。

「試試看嘛，不會怎樣的。這酷斃了。而且一點點海洛因不會讓你上癮的。」莎莎說…她看起來很快樂。

唉，算了。嚐一口我有什麼損失呢？何況他們是我的恩人啊。我用力吸一口…所有的苦痛，所有的煩惱都離我遠去，我覺得自己輕飄飄的，有種騰雲駕霧的超速感。莎莎溫柔的對著我笑，呵呵，多麼美好的生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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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需要毒品。偶而我們會抽點大麻嗑點嗎啡，但海洛因的感覺還是最好。只要有一點海洛因，就能使你精神亢奮，能帶給你說不出的快樂。有點類似駕著孫悟空的筋斗雲般逍遙自在，那血脈暢通的感覺絕對會讓人上癮。

沒錢的時候我們會想辦法賺錢，偷竊是必備，通常是男的出賣體力，女的則因賺不到錢，只有真的非常需要時才會出賣自己的胴體。你一定會覺得很糟糕，但這沒辦法，海洛因的魔力太強大，你戒也戒不掉。雖然我是衷心盼望有遠離它的一天。

噢，我的頭痛了起來，天旋地轉似的。我得再去吸個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