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誰呢?」
她的五官標誌,留有一把烏黑的長髮,左眼下有著和我一樣的黑䏯,相中的她大概十四五歲,牽著只有三歲的我。
我把這個不知名的女孩的長相記在腦裏,急忙把相片放回那個奶奶的古董箱裏,以免被奶奶發現。
這個女孩在我十年前家庭照的出現令我當晚徹夜難眠,腦海中浮現很多疑問。她究竟是誰?她是我的親人嗎?她現在人在那?家人一直在對我隱瞞著甚麼嗎?
之後,這些問題不斷在腦海徘徊,無論有多努力,總是不能消散,令我做每件事情都不能專注,寢食不安,可我又不敢向家人細問,害怕得知一些早該被遺忘的故事,我也該相信家人不讓我得知的選擇吧!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我把疑問一直藏在心底裏,依舊每天忙著學業,爸媽依舊早出晚歸,爺爺依舊每星期三和六對著電視上的馬匹吶喊,奶奶依舊為我們的起居飲食奔波,一切也很平常,那天我所發現的記憶存證或許沒必要出現在我的人生裏。
在一個周六的家庭聚會裏,爸爸拿出幾張影樓的優惠券,說是同事給他的,並提議周日我們一起到影樓拍家庭照,眾人都表現得很歡欣,除了奶奶,她的眼神裏閃過絲絲失落。
當天晚上,當我經過奶奶的房間,發現奶奶又再捧著相片發呆,這次她還泣下沾襟,我很想走上前安慰她,並把心中的疑問弄個明白,可我沒這樣做,最後只懷著忐忑的心情細步走回房間。
我覺得自己真是太儒弱,我竟為了那些我認為「不值一提」陳年舊事而介懷,看到心愛的奶奶哭泣,沒有盡孫女的責任,轉身就走。原本認為逃避那些已被遺忘卻是真實的故事,就能繼續我們家的生活,應說是我的生活,但其實這些存證早以干擾了我,我不能再無視它,要面對它。
第二日,我們去了照相館拍照,拍完後過一刻鐘,相片都打印好。
我看著有著五個笑臉的家庭照,心裏一直裝著的疑問傾湧出來。
「爸,十年前的家,與現在的家,是否少了一人?」
記憶在歲月的洗禮下會失去畫面,失去聲音,只剩下感覺。相片卻印證著記憶的存在,細訴著隱藏著的故事。
有一個少女,擁有奶奶、爺爺、爸爸、媽媽及一個小女孩的愛,卻因失去了一個乳臭未乾的男孩的愛慕及得知他的背叛後,選擇了結自己寶貴的性命。那個小女孩很愛很愛她的姊姊,爸媽為免她難過,就編了個籍口推搪過去。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小女孩一天一天長大,她漸漸忘了姊姊的存在,家人也為了小女孩,對這段已逝的故事絕口不題,直至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