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不久,秋風吹起,滿地的黃葉,光禿的樹枝,涼意格外突顯一份憂傷。早一陣子聽說隔鄰一條街所有的單位地舖都被大型地產商給收購了。誰叫這裡是土瓜灣區,舊區重建是難免的,畢竟社會是要進步的,然而,我最捨不得的是雜貨店的陳伯。
回憶十多年前,我才剛剛搬到土瓜灣,當時我大概是五歲左右,人生路不熟,周圍的環境對於我來說都非常陌生。由於第一次落街閒逛是炎炎夏日,非常口渴,便去了陳伯的士多買汽水喝,所以我搬家後第一個懂去的地方便是那家陳記辦館。自始之後,我們一家便經常到陳伯那間士多買東西,不論是日用品、食品還是飲料,那裡都應有盡有,而且貨品永遠都是以低廉的售價出售,實在是鄰里們的不二之選。對於我來說,放學後在回家路買些小吃,或是打球後買罐汽水喝,已經是非常寫意的了。我們一家每次經過都總會跟陳伯問聲好,打個招呼,說真的,陳伯和他的士多已經融入我們的生活中。
但自從半年前開始,周圍便傳來我們這區要遭收購的消息,起初街坊們都對這個消息半信半疑,但後來陸陸續績有地產發展商上門聯絡。有些人聽見這個消息開心得流淚,因為他們認為可以拿著賠償找個更好的「安樂窩」,亦有人因為不知要到哪裡定居,或者會以後都見不到朋友而傷心得流淚。在我眼中,就算真的可以找到個更好的家,我都絕不希望與這區的鄰里們失去聯絡,即使是有聯絡,也回不到原來的熱鬧的土瓜灣,這就是土瓜灣的「人情味」了。
想到「人情味」,我便很想到街上走一趟,從前街道兩旁的冰室、茶居、麵包店……已經十有九是空舖了。唉!別說「人情味」,就連以前熱鬧的氣氛都沒有了。街道是冷冷清清的,沒有多少個人影。走著走著,又不自覺走到陳記辨館,我決定進去買瓶汽水喝,陳伯仍是用他那熟練的開瓶手法把汽水的蓋子去掉,把汽水遞給我,他說:「年輕人,你都光顧了我那麼多年了,從前你還是個小不點,現在都長得這麼高大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你這裡在一個星期後也會結業,到時我也會回到大陸生活了,這瓶汽水就當是老伯送給你的最後禮物好了,記得要努力讀書呀!」我回答:「謝謝陳伯,我也祝你長命百歲。」
離開士多,我才想起陳伯提過他多年前是隻身偷渡過來的,當時他與家人已經失去聯絡,他說過和我們這些街坊相處為他帶來歡樂的時光,現在他回到內地,豈不是會變得孤苦伶仃?想起也覺得心酸。
收購計劃去到隔鄰那條街便停止了,我居住的那條街沒有受到影響,不知是好還是壞呢?我也不想再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