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為了雜物櫃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
我不再是房間的中心,我被移到一角,擔起載物的工作。我不再能夠經常看見小不點,雖然仍能聽見他的哭笑聲,但始終及不上親眼看著他成長。我不再肩負起保護小不點的重任,雖然暫時還能作為雜物櫃為這個家略盡綿力,但我不禁為自己「前途」感到擔憂。始終我的專長並非一個雜物櫃,當最後小孩的東西越來越多,家中需要添置一個「專業」的雜物櫃時,豈不就是我失業的時候?
我就如同其他人或物一樣,在小不點的生命中只佔有微不足道的短短片刻。到了他長大成人後,相信不會對我有任何記憶。但對我而言,他的足跡會永遠殘留在我的身上。人又何嘗不是一樣?一生中與成千上萬的人有所交集,但真正能在心中佔有一席的,又能有多少?兩人互相都關心彼此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果然,過了幾個月後,女人終於買來了一個「真正」的雜物櫃。我知道是我離開的時侯了。我沒有任何怨言,只能怪香港的房子實在太小,寸金尺土,根本無法容納任何一樣多餘的物品。我只是有一點不捨,但我只能夠默默祝願小不點能夠平安地快高長大。
可是,女人並沒有直接把我遺棄,反而是用心地把我清潔乾淨,再把我拆開成一塊塊木板。這天,女人帶著我和小不點去探望她的朋友。原來,她並沒有打算把我丟棄,而是給我一個延續生命的機會。
這天,我搬家了。我重新被賦予了保護另一位小不點的重任。
這一個小不點較之前的更為活潑好動。年紀輕輕就已經想跨越我的圍欄,到外面的世界。嬰兒成長的速度真的驚人,就像之前的小不點那樣,很快便由一個只懂睡覺,不理世事的嬰兒;到一個牙牙學語,經常對著掛在天花板上的小掛飾大笑的大嬰兒;再到一個曉得爬行,不惜要用盡力氣去探索這個未知世界的小孩。在這個家,驚險的狀況更常發生,幸而未有釀成大禍,但少許的損傷就在所難免。每每弄傷,小嬰孩都會放聲大哭,就好像要通過淒厲的哭聲把痛楚帶走。我無法做到甚麼,只有在心中自責之餘又心急如焚,同時希望他可以乖乖回到我的懷內。但小嬰孩有著無限的好奇心,即使上次弄傷了,但他從不會汲取教訓,第二次仍會挑戰我的圍欄。
隨著這個小不點日漸長大,我知道離我們分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我的任務又一次快將完成。當他長大之時,就是我被遺忘之時,但同時我對未來有著憧憬,希望可以又一次搬家,去守護另一位小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