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照耀著暑假的陽光,我向窗外看,看著那些孩子歡欣地追逐、那些康復出院的人跟家人團聚……就是如此,我被現實壓在床板上,擺脫不來的現實,不斷地和希望對峙,不停地消耗我的意志。
看著永遠也抓不到的希望,停滯在憤怒和無奈之中。憤怒和無奈隨著進來幫我換尿袋的護士變為無助之感。那種盡失尊嚴的感覺,再把生存意義這個問題再次帶到我的思緒裡面。當一個人連排泄的工作也要他人代勞,當一個人甚麼工作能力也盡失的時候,當我已經變成一個只為他人帶來麻煩缺甚麼勞也幫不到的時候,我的存在價值又是甚麼呢?
兩個老人又出現在我面前,他們口中都是「不怕、不怕」,「不論如何我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可是,那雙疲累、紅透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他們:他們都累了,他們對我的耐心都在消耗掉,驚恐的目光、失望的眼神,我想身手去安撫這兩雙無助的眼睛,可是,我就是沒這個能力去安撫自己的父母親。加上,他們能照顧我到甚麼時候?十年?二十年?這都是很多了,何況,之後的日子怎辦啊?想到這裡,我的眼睛也溼透了,房間裡的眼睛都溼透了。
這個世界很奇怪的,人人都教你不要放棄,不要害怕,但事實當頭,前面的路怎走啊?不是放棄,是根本沒可能。我的希望已經被現實打敗了。這個時候,我也相信不了奇蹟,相信不了祈望。只能相信的,只是一張又一張的腦素描、一個又一個的醫學事實……我只能看著連著我身體的點滴,一滴一滴地把維生的藥物輸進我無能的身體裡面,一滴一滴,一滴一滴的……
黑暗中,我獨坐著。這卻是輕如煙霧的黑,包圍著我,讓我感動像沒重力的浮著。不知何來一束光的隧道,把我慢慢地吸進去。每近光源一步,我就感到更輕飄飄的,好像所有問題也不見了,不再為他人帶來麻煩。也許這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也把我蟲從這個障礙帶走,最重要的,是把他人的擔憂也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