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學校?家庭?這些對我而言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我只需要一個讓我可以休息和靜靜思考的地方。
本來已經陰雲密佈的天空終於按捺不住,下起傾盆大雨來。街上的行人都紛紛打開雨傘。父母抱起子女,以免他們被雨水沾濕身體;情人互相依偎取暖,他們身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歡笑。這情境對我而言顯得諷刺又可笑,我內心壓抑多時的情緒終於爆發:我對這些幸福的人感到又憤又恨。那些人根本不會理解我們這類生活在邊緣的可憐蟲。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學校那些三五成群的混蛋的可惡笑臉,以及我姐姐對於校園裏的悲劇所表現出的冷漠。在我們這種「邊緣人士」和他們那種擁有美滿生活的人之間,始終有一面無可打破的高牆。
我開始全力奔跑,一直跑一直跑,我想要跑出我生活中的灰暗、恐懼和夢魘。
不知不覺,我發現自己處身於紫域。這裏,我看到一個又一個衣衫襤褸,眼神空洞無光的乞丐在街角討食;遇上一個又一個擁有深深的黑眼圈的疲憊酒鬼,;又與一個又一個背負着沉重傷疤的吸毒者擦身而過。我驚覺原來在我們生活的地域以外,還有許多被人忽略的悲傷。他們無人照顧,無人關心。究竟是我們不知道別人所遭遇的悲慘,還是對他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呢?
路旁正上演着街頭戲劇表演,我於是湊上前看看。兩個演員的臉上掛着表情誇張的面具:笑與哭。他們沒有對白,只以浮誇的動作演繹着不同的角色。在面具背後,他們到底是怎樣的人呢?脫下面具,他們過着怎麼樣的人生,有着怎麼樣夢想呢?我們每天,也好像戴着面具過活。我們都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底蘊,深怕秘密暴露以後,會遭到人論斷、批評、攻擊。我在不同人面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家中,我是家人所期望的乖女兒;在鬥子面前,我也盡可能成為一個貼心的好友:課堂上,我會成為一個低調而可有可無的學生,不會引人注意……但真正的我,卻是如此醜陋而充滿坑洞。我輕輕撫摸着我長袖下,手臂上的傷痕。坑坑洞洞,還有駭人的傷痂。我對於這些自己造成的傷痕感到厭惡,一陣噁心和暈眩油然而生,這種局促不安令人昏厥,令我漸失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