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裁員，我…...也免不過。」

爸爸總是斬釘截鐵，坦白率直；說了要說的話，絕不怠慢，又把頭埋在報紙中。我和媽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只像石象般站着，盯着機械爸爸。我們與石象不同之處，是眼神，是憐憫的眼神。

機械爸爸遽然加強馬力，加快動作。報紙在這鼓突然漸增的力量下提高警覺，嘗試抑制叫聲，免得觸怒主人。但它們還是敵不過自然定律，唦唦作響。虍時，機械爸爸因負荷太大，機件出現故障，開始猛烈抽搐。這個兒童不宜場面實在慘不忍睹，除了暴力駭人外，機械爸爸繼續失去理智的後果亦不堪設想。我微微抖動全身筋胳，眼球轉到眼角往媽媽的方向瞥了一瞥，得知她原封不動後悄悄回到房間。

「唦——」是報紙撕裂的聲音。我驀然回首，只見媽媽誇張的表情變化，接着是「嘭」的一聲，像致命的槍聲。媽媽還是站在那兒，在呆滯的雙眼中流出兩顆水珠，劃過她憔悴蒼白的面頰。

「媽媽，爸爸暈倒了，我們該怎麼辦？媽媽……」

「報警吧，報警吧！快點啊！」

機械爸爸終於返回靜止模式，合上雙眼，嘴角上揚，像個酣睡的嬰孩。看起來，這次打擊還不算是壞透啊！至少，我從未見過這麼安祥的爸爸。

爸爸醒了過來，揉揉惺忪的睡眼，深深呼了一口氣，猶如把所有怨氣都吐了出來。平常必然皺下的眼眉已不復見，從眼神一看，似乎有所感悟。

由醒來至回家路上，他一聲不作。要問他一個問題時，他深邃的眼眸已經作出最完滿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