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是一名港孩。
「捉住他!他殺了人!」一位路人大聲嚷道。他嘴唇抖了抖,額頭直冒冷汗,一把菜刀從他顫抖著的手中掉下、跌在地上。警員一手把他制服並將手扣把他鎖住,他拼命想掙扎,卻無從反抗,只可欣然接受被捕的事實。
他的名字叫阿昌,人生過了一大半日子,是一位香港人,因為家中經濟有困難的問題需要出來工作,其實他並不想,但是現實世界驅使他要這樣做。他是一個身形瘦削的高個子,他有一身黑黝的膚色,一對深陷的雙眼,他的樣子與平常的南亞裔人士無異,可能不同的是,他有一顆比別人更堅決的心。他自從來到香港後,便一直住在土瓜灣一間租金便宜、非常殘舊的唐樓,他家中幾乎只得一張床和四面牆壁,更別說電器,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清貧如洗。他是一位地盤工人,工資很少,工作量卻很多,因為要寄錢回家鄉的關係,使他的生活更艱辛,經常也要多打幾份工作,希望早日能夠解決家中經濟問題、與家人團聚。然而,這條可憐蟲常常因為種族的問題而受到本地人的歧視:最少飯菜的飯盒是他的、最辛苦的工作崗位是他做的、任何做壞事的可疑對象是他當的。雖然他在香港的生活不快樂,但他卻未從想過有放棄的念頭又未曾埋怨過,只會將不滿與愁恨放在心裡的最深處。
那天,昏暗的天色拉開了愁雲慘霧一天的序幕。
平靜的清晨,阿昌照常的帶著沉重的身驅上班了。他根本不發覺,一場可怕的事正在蘊釀當中,即將要爆發了。當到了午飯時候,他用了空閒的時間看了看電視正在播映的新聞報導。
「在土瓜灣一座唐樓在十五分鐘前突然倒塌,現場還有四名居民被埋在瓦礫當中。」
阿昌的心裡像被掏空了一個洞,腦袋一片空白、眼睛通紅、身上抖個不停,坐在地上大喊大叫,接近崩潰了,也許無助的他都只能作出這個反應。他想也沒有想過,倒楣到就連自己的家居也會瞬間消失於地面上。他漫不經心地又回到了曾經是他居所的土瓜灣,他面前除了是警車和封鎖線外,還剩下的只是一堆頹垣敗瓦。他居所沒有了,財產也沒有了。「生存下去還有意義嗎?」這個問題不斷在他腦袋徘徊著。他真的很苦惱,他又想著,生存是不是只有痛苦和傷心,為甚麼最不幸、最難過的日子都會在他自己身上發生?他開始想放棄了,那顆堅決的心也隨之消失了。
「阿昌!來吧!今晚準備了你喜歡吃的烤雞,別再玩玩具了,來吧!」一個溫馨的場面又從他記憶中彈出。阿昌本來生於一個富裕家庭,後來因為他父親被騙,要借下一大筆貸款來維持生意,但後來卻越借越多,他父親承受不來,便逃避現實跳海死了。留給阿昌一家的,便是一大筆貸款。自此阿昌就從小開始便要工作,一直以僅有的工資還貸款,他前半生就這樣過了。
他在社會上所遭遇的歧視、痛苦、不滿這時通通湧上他的頭腦。他很想把埋藏於他心底的痛恨發洩出來。他在不遠的地上看見了一把菜刀,他跑去撿起菜刀,隨便拉住了一位路人,將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挾持著。那位路人嚇得面也青了,又勸阿昌放下菜刀。阿昌這時聽著周遭的聲音呆著,突然有幾位小孩的哭喊聲令到阿昌醒了過來。
「不要傷害我爸爸,我們已經失去了媽媽,哥哥!不要!」其中一位小孩哭著說。
失去家人的痛苦,阿昌當然很清楚明白,那一刻,把他的良知喚醒了過來。他明白到,人生並不可以將自己的痛苦發洩於別人身上,人生不會只有成功沒有失敗。下雨後一定會有彩虹,只要努力生存下去就總會有成功的一天。
他慢慢將菜刀放下,但不幸的,那位路人突然掙扎,菜刀捅進了他的身體,菜刀從他顫抖著的手中掉下,一滴滴的鮮血像喘急的河流一樣湧出,警員也隨即把他捉住。
最終,阿昌也被判終身監禁。雖然他後來知錯了,但也太遲了。一時錯誤的判斷使他失去自由、毀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