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三十年後的我:
對於你現在默許的信念來說,風訴說著是甚麼?大地的盡頭在何處?
潑辣的流水在盛雨下不再湍急了吧,你有感覺從前最愛的青春已是遙遙的嗎?我一直戀著改變,每年每天革新一遍,思想需要運轉並推進,所以不對你作冀望了。但回首你三十一年前,帶著猜忌寫的隨筆,曰:「松在千年風雨中屹立不搖的麻木早植入根底,讓它常戚戚,它意會到了,折一枝又一枝,都不覺疼,冽泉的靜謐散亂著。」想起戴高山先生提道:「我們需要更多的感悟而不只是感知。」感知對你來說是真實的嗎?我意思是起碼比三十年前真實嗎?這是我總牽掛的事,你不會忘記。
如果你現在誠懇地埋首事業,請你現在抓起電話,訂一個小城鎮的機票,帶個小包包去流浪個幾月吧,你是瞭然著的;若你輕篾一笑,原來想法一直沒變太多,不久前就已實踐了,並尋覓到我心所指的,亦牢記著了,那現在請去接觸那純樸的海,如風的詩般,欣然告訴它你的感情吧;如果這之後一段日子,你開始模糊在旅程中那所獲得的印象和感覺,只盲目謹記當時所決定的何去何從,請掀動那本稍封塵、青春時編織的手作隨筆,從那些寄望、看法、卑微的差異,和不瞭解當時字句暗示的難耐,你已經記起你所需要的吧。
豈是任性?我知道你沒有這樣的陋見。一切動機就是鞏固的火光才是遠見所在,行事不都只為了內涵的準備,從而推動下一步,甚而再令自己相信看不見的大地的盡頭,而那最好不存在於現實。追隨風所流離之處,似乎是個有點賤的說法,因為這兒,矛與盾狠撃出碰撞的刺耳是如此激仰。然而你可終有機會體會到三十一年前你寫的:「風會嘯嘯,讓我卻步嗎?」
這時也正好該再讀這段文字,希望親愛的你還沒遺忘。那是過份的單純,卻總會讓你有了想法。「自然比文明更有指導意義,因為自然是上帝創造的,上帝的造物一定是好的;而文化是人類的產物,人類距離自然的純潔狀態越遙遠,他們的作品就越壞,越是追求更加精緻的愉悅,就會堆積更多過剩的東西。多餘的東西促使了不平等,利己主義的盛行和公共精神的淪喪。」這來自啟蒙時代的法國思想家讓‧雅克‧盧梭的政治想法,寫點甚麼吧,如果你正有著輕輕的笑。
悟性的謎底是空白,如果你感受到從前你寫的一字一句之意,那你還是那流竄於思想的潮起潮落,不拘質量的乞丐。哈,是如此「隨波逐流」啊。說到此,你也只能不甘了吧,賦閒的表演家。
祝
一切安好
青春的詩
三十年前的你
二零一三年七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