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最新風暴消息:颱風韋森柏正以每小時二百公里的時速向着華南地區移動,天文台考慮在二時或以前改發八號颱風信號...」新聞報導完後幾分鐘,年近中年的主管便聲如洪鐘地宣佈:「現在天文台已改發八號颱風信號,大家快點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吧!」很多同事都應聲而起,有的慌忙地收拾東西,有的打電話跟家人報平安,有的則討論着這個突然而來的假期應該如何消磨時間,讓本來安靜的辦公室頓時變得人聲鼎沸。突然,一陣柔和的音樂響起,我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把溫暖而熟悉的聲音:「女兒,快點回家吧!天文台剛發出八號強風信號,呆在外面很危險。」聽着聽着,我的嘴角漸漸地蕩漾起笑容。掛了電話後,我邁着急速的腳步走出公司,迎面而來的一陣陣強風和大雨——風在街上咆哮;雨就乘着風勢拍打人的臉龐。而遠處山上的豪宅和高級住宅卻依然散發着高貴、柔和的光芒,似乎絲毫沒有受到颱風的影響。
踏上用石灰鋪成的樓梯,在微弱的燈光照射下到達了我的家。我的家位於某一棟村屋子二樓其中一戶人家的房間裏,這裏不足一百尺,廁所、廚房都要和其他人共用。扭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小的桌子和媽媽忙碌的背影,或許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媽媽放下手上的毛線球,轉過身對我說:「回來了?我剛熬了老火湯,我去幫你盛一碗來!」說完便動身到廚房裏忙了起來,我則把手上的文件和東西拋上雙層牀的上格,然後便閉上眼睛,往後一躺,打算躺在牀上休息,卻不小心壓到電視遙控器,電視隨即開啟——屏幕上沒有精彩的節目,只有「沙沙」的聲音伴隨着一片片「雪花」飄落。每逢颱風和大雨,它總是發生故障,執意把我們和外面的世界隔開。當我正煩惱着這個電視的問題時,媽媽的手上已經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進來,喝着媽媽的愛心湯,剛才的煩惱都被現在的幸福感淹沒了。媽媽看到電視又故障了,不由分說地用手去拍打電視的頂部,像是在懲罰一個調皮的小孩,我被這一幕逗得咯咯地笑。突然,燈光滅了、電視關了、所有電器也停止運作,加上外面的天空也是灰濛濛的,頓時室內變得漆黑一片。
原來是停電了!漆黑中,我看見媽媽的臉上現出被嚇到的表情,於是我便把她拉到我身旁的椅子坐下,緊緊地握着她的手,這才發覺媽媽的手很瘦弱,不像以前般的柔滑,還多了幾道新傷口,讓我既心疼又悔恨自己。
環顧四周,雖說不上是家徒四壁,電視、電冰箱、衣櫃、雙層牀等應有的都有,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但這些不是在別人搬家時送我們的,就是從二手市場裏買回來的,我的薪水所能負荷的也只能這樣。想到這裏,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媽,你會怪我沒有給你過上好的生活嗎?」「你這是甚麼話,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啊!這裏有瓦遮頭,而且我有一個很孝順的女兒。記得我小時候...」開首的幾句真的讓我很感動,我的眼眶也不覺濕潤了,可是一聽到她後來說的話,卻讓我哭笑不得。
這天,媽媽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讓我有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但睡意卻悄悄地來襲,朦朦朧朧之間我聽見這樣的一段對話——「哎!蝸牛老弟,好久不見了,你也來這避風嗎?」「是啊!這位是令千金?」「對啊!噓!她睡著了,我們到窗邊聊吧。」
不知過了多久,我伸伸懶腰,睡眼惺忪地起牀,卻重重地撞到頭,痛得我哇哇大叫,心裏卻想道:奇怪!我剛剛明明在桌子上睡著了,怎麼會碰到頭呢?這裏黑漆漆的,難道電還沒有恢復嗎?我懷着滿腹疑問,探頭到光明處察看,卻發現這裏的東西很巨型,看仔細點,還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我想走前去看清楚這裏,然而背上突然傳來的重量,讓我產生不祥的預感。我一步一步地拖着身體向前走,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這樣的傢俬擺設、格局無疑是我的家!這時我的心跳加速,腳步不穩地向着記憶中的那面鏡子走去,鏡中映出的我是黃黃的,背上有一個像漩渦般的紋路的殼子,身體十分柔軟,這分明是蝸牛,我竟然變成了一隻蝸牛!那我豈不要是過真正的「蝸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