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夢中，我才看得見……夢，是有顏色的，但彷佛一切也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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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兒是醫院吧？

「醫生，你真的給我脫下了紗布？」

「對呀……」

「那為甚麼我還是看不見的？」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可是……角膜移植手術終告失敗……」

我躺在牀上，聽到這句判了我「死刑」的話，呆了。旁邊，媽媽黏滋滋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滴在我的手上，像是告訴我她心裡的痛。「媽對不起你……這是我的錯，是我的責任……」

上天為何要對我這樣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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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睜開眼睛，除了微弱的光線，一切都看不見。摸摸臉，發現留下的，只有兩道淚痕，這是一個痛苦的夢……上天為何要對我這樣不公平？

窗，是開着的，傳來小鳥的歌唱和陣陣的微風……本來是舒服、愉快的象徵，對我來說是反感的。是在諷刺我吧？在空中展翅的鳥兒們---你們是在向我炫耀，炫耀你們能活動自如的身軀，炫耀你們能看到這個世界的眼睛……討厭！一切都是多麼的煩擾……

我慢慢地摸索着，「嘭！」，把窗關上，再把旁邊的簾子拉上。透進來的光已經被完全遮蓋，令房間變得黑漆漆的。可是，黑暗和光明，不都是一樣的嗎？我瑟縮在牆角，淚，又來了……

我在這房間待了多久?啊！好像自從出院回家後已經在的了---在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

累了，沒力氣了，躺下來，任由思緒在腦海中穿梭……

記得那時候，我反反複複地發燒。媽媽還在內地工作，年老的外婆便負責照顧我。外婆只懂照顧我的起居飲食，其他甚麼都不懂，所以病情只有日益嚴重，並無好轉的迹象。好不容易才捱到媽媽回來，探探體溫---一百零七度。

在醫院的病牀上，我靜靜地依偎着媽媽，聽着她說的故事。身體愈來愈熱，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媽，我看不見……」

我依稀記得被媽媽抱着，衣服都被眼淚沾濕了的感覺---那種絕望的感覺……

知道嗎？「盲」，在看得見的人的觀念裡，是一道分明立辨的問題，兩者無其他的可能：看得見，或看不見。然而，盲人常會覺得被層層紗布纏着……而我，以後就得透過支離破碎的「玻璃窗」觀看這個世界---一些模糊的影……

「乖吧，先吃口飯。」「不，我不吃！」我一推，碗碟都掉在地上，「砰嘭」碎了。「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也是要接受的……我很明白你的感受……」「不！你甚麼也不懂！甚麼也不明白！失明的又不是你……」 我把媽媽推出房門，用力把門關上。

我坐在地上，哭着。誰人能明白我心中的痛？誰人知道我心裡的暴風雨？我自小的夢想是當一個作家，可是現在夢想破碎了，不見了……

門外很靜，靜得讓人害怕，是被我悲哀的情緒感染了吧？

媽媽的聲音響起，破壞了這刻的寂靜，「你甘心這樣活下去嗎？」我笑了，瘋狂地笑。難道我拿着盲杖，帶着墨鏡走到街上，讓別人嘲笑我是個「盲俠」？難道我帶着導盲犬乘車，讓職員告訴我：「這樣會影響乘客的。」？難道我還可以繼續上學，與朋友嬉笑？難道我可以繼續當一個「正常人」生活下去？

「你的夢想呢？你真的打算放棄嗎？」我又笑了---帶着傷悲的笑。不然可以怎樣？「你可以嘗試去學點字呀……不要放棄……」碎了的夢，好像被漿糊一點一點地收補。希望還是有的吧？「開始你的新生活吧，我相信你可以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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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已經按在門柄上，要開門嗎？面對？還是……退縮？